他过往之所以有离经叛道的资本,不过源于自己从没有软肋,然而这几天,他抱她时,指尖摩挲在她脊椎尾骨的最后一节,能明显感觉到她瘦了。
经过这连续几天的风餐露宿、奔波劳碌,她瘦了。
他一边摸着她的腰,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着绞痛。
不应该让她陪他离经叛道的。
她不是他的赌注,她是他倾尽全力都想守护的人。
诺大的教堂里,庄严而肃穆,正中央竖着一个耶稣雕像和十字架,高高的烛台上燃烧着数根蜡烛,微弱的烛光笼聚在一起,照亮了整个内堂。
他们进来的时候,教堂里还有一个神父,他也是要离开维什贡的,但在离开之前很好心地给了他们面包和水,临走之时,郑重地朝他们说了句:“愿上帝保佑你们。”
神父离开后,他们来到距离蜡烛最近的座位坐着休息,穆格把面包递给岑旎,岑旎摇摇头,刚才的爆炸依旧让她心有余悸,所以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多少吃一点。”
岑旎只好接过,低头咬了一口。
这是一座很古老的教堂了,墙面都是斑驳的岁月痕迹,岑旎近乎麻木地咀嚼,看着教堂四周五彩的马赛克玻璃窗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的脑袋渐渐沉了下去,声音闷闷的喊了穆格一声。
穆格把水瓶拧开,转过头来看她。
岑旎启唇,“我看到了爆炸现场四周的碎肢和残骸,血肉模糊的一团,我还看到有一个少年被炸得手臂的骨头都露出来了,白森森的沾着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状况,我现在感觉我的胸腔几乎呼吸不过来,像被沉沉的压了块大石,可是我搬不开……”
岑旎絮絮地说着话,语气和声调都不强,但细听似乎带着哭腔。
“他们是不是好痛啊……”
穆格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水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穆格,”岑旎仰着头,“那一瞬间我其实在想,万一出事的是你……”
“我这不是没出事呢,”穆格打断她的担忧,“说什么傻话。”
岑旎觉得自己真的太天真,总以为努力就能实现的梦,不放弃就会有回响。
但其实,她妄想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下场就是把他困在了这里。
他本该是一个潇洒矜隽的贵公子,永远过得意气风发、无拘无束,而不是现在这样,没有安稳的生活,一直提心吊胆,甚至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这场爆炸真的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将她心头的期盼也一起打碎,她怎么能成为他的软肋,把他束缚在这里。
“已经到边境了,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穆格安抚她,“我答应你,这两天一定把你平安送离布达罗亚。”
“那你呢?”岑旎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也要你平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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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布达罗亚65
那一晚, 岑旎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着。
也许是心里隐约觉得他们已经离分开不远了,她拉着他说了很久的话。
但无论再怎么不愿意,时间总是会一点一滴地流逝。
在夜幕的教堂里, 在晃动的烛光中, 他们相互依偎着聊天,一直到天边月落日升,黎明即起, 晨光熹微, 岑旎睁着眼,却再也熬不下去了。
在她入睡前,穆格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眼尾,语气温柔,说等她睡着,自己会去一趟边境口岸, 让她乖乖在教堂里等他回来。
岑旎吃力地掀了掀眼皮, 在朦胧的视线里,好似看到他一向蔚蓝如海的眼眸里爬了几根红血丝, 似梦境一般, 她想摸摸他的脸,却怎么都抬不起手, 只能闭起眼,贪恋地感受着他指尖的气息和温度,点头答应。
地平线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教堂的玫瑰花窗照进来, 岑旎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在离开前,穆格单膝贴地, 看着长椅上的女人, 低头吻她的额头。
她睡得很沉, 背脊瘦弱,蓬松的卷发勾勒着她纤长白皙的天鹅颈,细薄的眼皮上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
明明这样的她看起来,依旧像当初一样,是一只光彩明媚的云雀,只是累了,所以短暂地停候在他面前休憩。
但他却好像难得的,抓不住。
其实来布达罗亚之前,他暗中准备的计划已经有条不紊地收尾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有战争这一个变数。
如果没有战争,他当然能无所顾忌地从家族里脱离,带她远走高飞,用自己手头那绰绰有余的投资养她一辈子。
但是事情永远能在一些料想不到的地方脱轨,即使他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已经顺利成功,可如今受战争的影响,岑旎被困在这里,无法带她安全离开的话,这些计划和安排全都形同虚设。
穆格食指指缘碰了碰岑旎那张恬静的脸,笑起来,笑意却不达心底。
他望着她,很认真的说:“ chloe,你知道吗,要不是有战争,我早把你要到手了。”
他拼命做的所有抗争,却独独败给了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