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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71)(2 / 2)

姜夫人则颤声道:夫君!

陈起猛地挥手,啪地一耳光抽在了姜夫人带血的脸上:你闭

嘴字没出口,谢青鹤已忍不住捏住了他的手腕,缓缓抬起眼皮,与他赤红癫狂的双眸对视:人是我放走的,大姑父也是我去请的。这一切都与夫人无关。父亲怪罪,儿任凭责罚。

光是看着他那双恼怒的双眼,陈起也读得出没说出的半句话:别动姜夫人。

一旁的卫士们惊呆了,姜夫人都惊呆了。

这年月人命如草,不止姬妾宛如牲畜物件,随意买卖杀戮,姬妾所出的子女当然也不值钱,死了就埋,埋了再生。一怒之下打杀子女的父亲多不胜数,哪个小儿胆敢如此忤逆父亲?

陈起反过手捏住谢青鹤的胳膊,颤巍巍地将他从姜夫人怀里提了起来:你倒有些胆识。

姜夫人还要拉扯,陈起已经站不住了,一把将谢青鹤摔在身边卫士怀里:带走。

夫君,夫君开恩!姜夫人不甘心地拉住卫士的胳膊,想要把谢青鹤抢回来。

拉拉扯扯做什么?我自己的儿子,还能吃了他不成?陈起居然摸了摸谢青鹤拉扯间变得乱糟糟的头发,就这么一个独苗,我亲自养,夫人有什么意见?

姜夫人意见很大。

然而,见谢青鹤微微摇头,她犹豫片刻,说:他才六岁,还在吃奶。别的保姆奶味只怕吃不惯。叫他的保姆跟着去吧。

谢青鹤听见这句话脸都青了。什么叫他才六岁,还在吃奶?!这么多天养病不起,谁都没有提过吃奶的事,他已经把这种奇葩的事情彻底忘记了。哪晓得姜夫人为了安插人手,又把素姑提了出来。

他只盼着陈起反驳姜夫人,绝不许任何人跟去照顾他。

让谢青鹤始料未及的是,陈起居然答应了!

第190章 大争(2)

跟着陈起生活的日子,没有谢青鹤想象中的艰难。

陈家一直处在急速扩张之中,陈起在相州为父丧守制,陈家的兵马却分作两线,东侵菩阳,南窥岳西。东线领兵的是陈起的义弟单煦罡,去岁开始捷报频传,南线领兵的则是陈起的堂兄陈非,守在峒湖南望岳西,岳西一城括七县,已经有五个县城被陈家收入囊中。

陈起哪怕守在祖坟边的棚子里也很繁忙,前线战报要看,还得跟幕僚团商议前线下一步的战略,替前方周转粮草辎重,当然还要笼络敲打人心,毕竟人不在前线,兵放出去了,也怕不把稳。

现在陈起意外受了重伤,精力不如平时旺健,忙完了公务只想躺倒,哪有空整治儿子?

他把谢青鹤从后宅拎到前院又不闻不问,连儿子的吃穿用度都没安排,下人服侍起来也很懵逼。

主子们衣食住行都有份例,根据身份不同,旬月取用的资源也不一样。往日陈丛有姜夫人照顾,又是后宅的独苗,受到了后宅全方位的补贴。搬到前院之后,后宅的补贴就送不来了。

陈起是个出身草莽的武夫,他娶了世家出身的姜夫人,又害怕姜夫人或随姜夫人来的陪嫁混入奸细,可能会谋害自己。毕竟,这年月世家贵女太彪悍,为了亲爹谋杀亲夫的例子并不少见。父亲只有一个,男人么,人尽可夫。

所以,陈家前院后宅的厨房是全然不同的两套系统,陈起的衣食都由他的心腹把持。

但是,按照陈家的家规,陈丛不过妾生子,能从府中得到的供养非常简薄。陈起没有发话开恩,吩咐另外安排衣食,府上唯一的小郎君就得过苦日子了。

素姑天天都在掉眼泪。

陈起没有给谢青鹤安排住处,前院主事琢磨半天之后,把正堂的偏室收拾出来,让小郎君暂时安身,素姑看见那地方原本堆着竹简与皮卷,因春雨连绵,许久没有开窗透气,屋子里还透着一股尘朽的味儿,忠心耿耿的保姆姑姑就啪嗒啪嗒掉眼泪:苦命的小郎君啊

谢青鹤:

待厨下送来饭食,器皿倒是精致漂亮,漆碗铜盏,饭食就很可怜了。

一碗白水菘菜,一盘沥水蒸熟的粟米饭。

谢青鹤觉得这时候的粟米与现世略微不同,想想如今距离现世尚有千余年,没有经过一代代农人选种耕作,如今的粟米种子不大听话倒也正常。

他好奇地吃了一口,只觉得细小的米粒满口乱跑,那滋味真是怪难吃的。

素姑坐在他对面又啪嗒啪嗒掉眼泪:苦命的小郎君啊

谢青鹤:

天黑了下来,素姑去寻前院主事,问他要油膏点灯。

主事为难地给她匀了二斤羊油,说这是整个月的花用,用完了就没了。连用作灯芯的棉芯也只有一尺长,烧一寸少一寸。

素姑自打进府就在姜夫人的照拂下伺候陈丛,莫说油灯,蜡烛她也是随便点,从来不顾惜的。

这会儿突然从天堂掉进了地狱,素姑委屈得不行。不过,羊油勉强也能烧,她知道这地儿没处说理,只能忍耐。拿到照明的东西之后,素姑又问前院主事要熨被褥的木炭:小郎君睡前要暖被子的,没有熨斗怎么安寝?

前院主事快晕了:这个真没有。

原因很简单,陈起是个草莽出身的武夫,他日子过得很糙,也没打算学上流世家精致起来。

所以,陈起睡觉之前,不会让丫鬟用熨斗烫被褥,也没有往帐子里焚香的习惯。

若是往前三四个月,冬天正寒冷的时候,前院还能找到陈起取暖用的炭火,这会儿已经是暮春时节了,后宅妇人们还在烧炭取暖,陈起换了春衫,都打算穿夏衫了,哪还有能塞进熨斗的小炭?

素姑是哭着回来的。

她也不敢当着前院下人的面哭诉,只能抱着谢青鹤嗷嗷:苦命的小郎君啊

谢青鹤: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谢青鹤没觉得有多不好。

陈家的下人非常有分寸,就是照章办事,并没有刻意克扣为难。

给他准备的被褥略显粗糙,但都是崭新的,且浆洗得干干净净,送来的吃食也都新鲜干净,食材就是按照他妾生子的身份份例来,不多也绝对不少,偶尔他说要喝热汤,厨房还会特意给他做了送来相应的,下一餐的菜就会少一些。

唯一让谢青鹤略觉不适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是真的不爱洗澡。

家里给他安排的柴火是有限的,主要用来给他做饭。这天气用冷水洗漱扛不住,所以,份例中的柴火还包括了早晚热水洗脸漱口洗脚的份额。想要洗澡?十天才能洗一次。府上安排各位主子吃穿用度的份额上,压根儿就没计算天天洗澡的柴火数量。

素姑天天掉眼泪觉得他受了苛待,偏偏在洗澡这个问题上,素姑完全不理解谢青鹤。

小郎君风寒刚好,可不能再受寒了。这个月就不要洗了。说罢,素姑将热水从帕子里用力拧干,就跟擦家具一样认真地把谢青鹤从头到脚擦了一遍,擦完还用逗傻子的口吻嘻嘻,干净啦!又是香喷喷的小郎君了!

谢青鹤:

这个月都不要洗了?今天才初六!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怎么回事?

不洗澡这事儿,谢青鹤扛不住。素姑天天掉眼泪,谢青鹤也有点扛不住。他原本觉得在前院的日子也还不错,只想安安稳稳地混到师父接管陈起的皮囊,现在又觉得还是得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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