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良。”那人喊住了她。
阮觅只得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像是不需要回答一般,那人顿了一会儿,自顾自道:“许久不见。”
少年声线平直,冷漠而从容。可在尾音里却有些紧,好像喉咙非常干涩。
阮觅没有表情,盯着前面树上的叶子看,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假装在想后面的人是谁。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后面的人离开的声音,她才终于想起了什么一般,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出现些客套的熟络。
“啊,是你啊,好久不见。”
但是她刚转过身,脸上挂起客套的笑,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寒暄话,就见崔颜眼睛一闭,整个人往后栽。
用着阮觅反应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直接顺着斜坡滚进了下面的河流里。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只能看到河流里浮起来的一点白色衣角了。
而且那白色衣角还在飞快消失,说明崔颜此刻正在迅速下沉。
阮觅:!!!
这会儿没有人经过附近,如果阮觅去找人来救,说不定等人来的时候,崔颜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她咬了咬牙,连忙捞起裙角打了个结,飞快跑下去。
十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了,长空寺在山里,河流蜿蜒而过,水流看着平缓,实则摸不清深浅,也冷得很。
阮觅刚进水,就被冷得一个激灵,连忙定了定神,朝着刚才崔颜掉下去的方向游过去。
然后一头扎进水底。
水中昏暗,阮觅眯着眼好不容易才在下面看到一团,这会儿已经没有再下沉了。阮觅游过去一看,果然是崔颜。
他双眼紧闭,就算现在人都掉进河里了,都还醒不过来。
为了方便游上去,阮觅一把搂住他的腰,奋力往上划水。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呼吸到新鲜空气,阮觅终于松了口气。
她往岸上游,左手紧紧箍着崔颜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以免头浸在水里。
寺院里僧袍本来就单薄,而且住持给崔颜的这一身,更是为了好看,完全没有讲究保暖。
这会儿一浸水,就变得更薄了,紧紧贴在肌肤上,阮觅都能感觉到掌心下流畅的线条,还有一层薄薄的,硬硬的肌肉。
衣服下的身体,正不停的往外透着热意,让阮觅的冰冷的掌心也暖暖的。
突然关注到这一点的阮觅,袅水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这腰,还挺细啊。
她一边皱起眉回忆,一边往前划。
怎么没有一点软肉?看起来瘦高瘦高的,没想到里面是这样子。
难道是这几年里用了什么魔鬼锻炼法?
明明以前没这么……
阮觅思路卡壳了一下,想起来好像自己以前也不知道崔颜身材到底是什么样的。
毕竟那时候都还小,谁看起来都是瘦瘦小小的。她也没有扒过崔颜的衣服。
终于上岸,阮觅面无表情把崔颜扔在地上,实则卸了力道,并不会让人觉得疼。自己也瘫坐在地。
累倒是一回事,主要是太冷了,冷得阮觅腿差点抽筋,连力气都没有发挥出平时的六分。
她伸了伸腿,又动了动脖子,感觉好像刚才扭到了。
连带着,看崔颜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这家伙怎么长得?又高又重了。
她叹了口气,实在没力气再站起来。往后一仰,整个人也躺在地上,眯起眼睛看天。
还在平湘的时候,阮觅不叫阮觅,那对爹娘给她取名,叫做“萍娘”。
阮觅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就悄悄逼崔颜叫自己平良。
萍娘,平良。
听起来也没差多少,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这点小秘密。
不过,与其说是阮觅逼着崔颜这样喊,倒不如说是崔颜没有反抗。
崔颜比阮觅大了几岁,瘦,却比村子里别的小孩儿高出很多。
乡下人家,家中男丁多的便没有人敢欺负。
崔颜一家却是从别的村子迁过来的,不穷,却人少。听说是前些年水患的时候,他家中别的人都被冲走了,只剩下他同他祖父。
村里孩子爱抱团,还欺生。不过崔颜生得高长得好,每日都有小姑娘跑去看他。
于是一来二去的,村里的男孩子总来找崔颜的麻烦。
阮觅第一次和崔颜说话,便是他刚和几个男孩子打完架,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看天。
那几个刚被崔颜打哭的男孩儿里,有一个跑回去找了自己家人高马大的哥哥过来,扬言要让崔颜哭着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