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活动,梁涉川已经有预感的用另一只手过来帮她揉胳膊,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音色变得很轻很柔,大概他这辈子也没有用过这么卑微的语气,就算是在活不下去到乞讨的地步都没有,“难受了吧?我给你揉揉。”
躲避是很轻松的。
哪怕她现在要将包里准备好的东西扔到梁涉川脸上,都不见得哪里做错了。
抽丝剥茧的说,他可是害死她亲人的罪人。
死有余辜。
胳膊上的酸痛减淡了。
绮岁眼眶烧灼般的炙热,滚烫,大滴的泪珠憋着不掉下来,“听他们说你病了?”
梁涉川轻笑:“老毛病了,你知道的,我这种人一定活不长。”因为活不长,所以可不可以再留下来一段时间。
后面的话他却说不出口了。
“我把东西带来了,你签了字,就生效了。”
说着。
绮岁去拿包里的文件夹。
里面是她拟好的离婚文件,哪怕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仍然没忘记自己身上还有这一层耻辱的身份。
指尖触到纸袋时,灵魂都跟着碎了。
还没能拿出来,梁涉川便捏了捏她的手指,像是挽留般,声音跟着变得温柔,“岁岁,如果我说,老师是自己情愿用生命去保全更重要的东西,你会相信吗?”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又有太多的话不能说。
绮岁看向梁涉川的脸,还是同样的面庞,十几年了,一点都不变,眼角平滑,没有半丝褶皱,皮肤冷白,瞳光涣散,在黑暗中,神态很是脆弱。
“我不信了,梁涉川,我想那段录音你应该自己听一听,里面有你跟舅舅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些天该冷静的都冷静过了,该想明白的也想明白了。
绮岁明白那个监听器不是任何人偷偷放进去的。
是梁珏山本人放在那里的。
他有太多秘密,为人又谨慎,任何事情都需要做两手准备,所以才放了一枚监听器,这是梁涉川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将手抽出来。
绮岁把那份文件放到梁涉川手旁的书桌上。
本以为她会立刻走。
可却在道别时流露出了本不该有的柔情。
她重新握住梁涉川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像是吻别般,留了一枚轻浅的吻在他的手心,随即,一滴滚烫的泪掉下来,“我以前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爱你,现在也是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梁涉川一颗心都是疲惫的,却又不自觉握住绮岁的手,“岁岁。”
她应他,含着泪对他笑,“那天我听到你让舅舅去死,我心中觉得屈辱我这么多年来没有认清眼前人,跟仇人在一起的感觉是不好受的,还是在被骗的情况下,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
“岁岁。”
“你放心,离开了你我能活的很好,还有,我不会爱上别人了。”
她的冷血比任何东西都来的猛烈。
浓重的悲炝从梁涉川的眼里爆发,他发了疯似的握住绮岁的手腕,将她拽的生疼。
但人真的要走的时候,是拦不住的。
那份离婚文件放在桌上。
是证明绮岁来过的东西。
斐姐回来的时候听严律说绮岁来了。
只留了三个小时便走了。
她担心他们又吵了架,忐忑又惶恐地推开主卧房门,身形却在瞬间僵住。
房内暗着,小书桌上亮着从垃圾桶捡回来的台灯,遭到了破坏,光已经没有那么明亮了,有些斑驳的落在梁涉川的发丝上,染亮了他的脸廓,他带着眼镜,端正地坐在桌前,认真而仔细地阅读着那份离婚协议。
一个字一个字的。
反复看了两三遍。
却始终不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