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人多。
梁涉川没有让绮岁跟着上去,叮嘱了顾也看着她。
偏厅没人。
冷冷清清,佣人送了水就走,一刻也不逗留,更不将绮岁和顾也放在眼里。
佣人们都知道,他们是从京都来的,不是江家的人,自然不亲昵。
顾也和绮岁在这儿是一种身份,寄人篱下的身份。
佣人前脚走了。
顾也焦急地磨了磨牙,难受地转着桌上的青花瓷杯,清清脆脆的声音缥缈着,加重他的犹豫,“岁岁,听说你。”
“孩子没了。”绮岁早早从那份悲伤中走出来,更不想让任何人看笑话,“梁涉川告诉你的?”
“我都听说了,师哥不是有意的。”
每个到她跟前的人。
初衷都是替梁涉川辩解,替他澄清,仿佛遭受了最大痛苦的人是他,绮岁理应谅解。
她摸着滚烫的茶杯,手心发热,“不用提了,都过去了。”
她一句话断绝了顾也所有的言语。
让他哑口无言。
相互沉默了好一会儿。
清晨,门外春光灿烂,远远的就有江且愿快步走来的身影,由远到近,模糊到清晰。
“谁让你进来的?!”她声音高亢响亮。
快步走进,讥诮刻薄的面目拉近到绮岁面前。
江且愿怒目圆瞪,不知哪来的恨意汹汹燃烧起来,只喊了一声,不等他们反应,扬起手便要抽绮岁一巴掌。
胳膊高高扬起。
快速掷下,刚要碰到绮岁,手腕被猛地一折,狠狠掐住,她吃痛一声,这才瞪向了顾也,怒声骂他:“你算什么东西,给我让开!”
“师哥让我留在这儿的,说谁都不能来找麻烦。”
顾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人。
他的软弱向来只对梁涉川和绮岁。
江且愿猛力挣了两下,手腕却一丝没能放松,她脸色难堪,“快放开!你活腻了是不是?”
顾也在她们眼里不过是梁涉川带回来的一条忠心的狗,谁也没把他当回事。
顾也无动于衷,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师哥还说,谁要是来找麻烦,让我不要客气。”
“你想干什么!”
偏厅的寂静瞬间被驱散。
江且愿的声音尖锐又刺耳,震得绮岁眼前眩晕,她扶着椅子站起来,平静无虞的面孔下潜藏着滔天巨浪。
那天她手术醒来。
江且愿站在病床边说的那番话,那张轻蔑的脸,她难以忘却。
腰被推了一下,感觉明显,顾也偏头看去,手上仍未放松。
绮岁白着脸站起来,她瘦的脖颈线条修长,气韵孱弱极了,瞳光脆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一扬手,轻飘飘的就是一巴掌。
那力气扬起了强劲的风,可一点不像绮岁的身体那么弱。
江且愿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狠,被打的一时半会儿眼下都是花的。
耳边尽是死寂。
连顾也都被绮岁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到,手不自觉的松开,江且愿胳膊垂到身侧去,无声无息握成了拳,鲜红色的指甲掩在手心,一阵发颤。
“那天在医院,我就想这么打你了。”绮岁身后无人撑腰,却一身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