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浮现的是绮岁挤落在电梯角落,苍白的脸,无力的眼神,以及厚重的羽绒服,从前的灵动,明艳,全都消失了。
绮岁明明是最不怕冷的。
就算是冬天露腿穿裙子什么的,眼皮都不眨一下。
寒冬腊月,她穿着短裙大衣在外面走动,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鼻头也红,被梁涉川骂了便软声软气的撒两句娇,扑倒他怀里,趁他不备,小手从他的后衣领塞进去。
常常将他冷得一个激灵,又不怕死的吊着他的脖子,又亲又抱,将他折磨的心头泛痒。
那时尽管穿的单薄,绮岁也从来没有生过病。
可那天,她穿得厚重,面色却格外病态,连呼吸都沉重,如同大病初愈,全身上下都透着不健康,薄弱的摇摇欲坠。
梁涉川放下水杯,语气颓丧,“你们出去吧。”
江封拆吃橘子的手顿住,还想说话,被顾也瞪了一眼,拉着他一起出去。
门关上。
走廊没有了房间内压抑沉静的低气压,顾也这才舒缓出一口气。
江封倒没有他那样的危机感,递了半个橘子过去,“小顾哥,你老是这么提心吊胆的,早晚要熬出病。”
顾也拒绝了他的橘子,“以后在你三哥面前,少提刚才的事。”
“为什么?”
“为了活命。”
门忽然打开,梁涉川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将门外两个人当作空气。
他急切的连衣服都没有穿上,大衣搭在手臂上,领带微松,系的并不规整,随着步伐的摇摆,轻轻拂动。
江封下意识要叫住他,被顾也及时堵住嘴,他呜呜咽咽地吞下声气。
等梁涉川走远了,顾也才松手。
“你干嘛拦着我?”江封抹了抹嘴皮子,“我就想问问三哥去哪儿而已。”
“这还需要问吗?”
怔了怔,他磕绊道:“你是说去找那个女人?”
顾也眼色凌厉,“你不用知道那么多,闭上嘴就好。”
夜里干燥寒冷。
水土不服的症状在梁涉川身上再次映证,他开车开到一半,一股血腥的温热蔓延。
等红绿灯的时间,他随手摸了摸鼻下,指尖沾到了粘腻的猩红。
可眼下什么都顾不得了。
随意拿了纸巾擦干净,梁涉川踩下油门,冲破黑夜,向着绮岁的新居驶去。
说是新居,她其实已经住了三年,在那间狭小却温暖的房子里度过了所有伤痛,孤独,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这些,他一概不知。
她的耳朵是怎么伤到的?又为什么会离开电视台?
她那么要强刚烈的性子,重逢的第一眼竟然是闪躲,而不是冲上来给他一巴掌,质问他为什么要出卖梁家。
分明后者,才应该是绮岁做得出来的事。
那么低眉顺眼的人,真的是绮岁?
凭空滋生的无数疑问使梁涉川越发烦躁,只不过是三个年头,她就不负责任的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对得起谁。
等到达绮岁楼下时,那些问题聚集成一个火球,恨不得立刻砸出去。
梁涉川停住车子。
他早早就在江封那里拿到了绮岁的地址和手机号码,却一次不曾打过去。
出于礼貌,在见面之前,他总要先打个招呼,好让绮岁有心里准备。
梁涉川拿出手机,指尖上的血污在屏幕上留下浅浅淡淡的痕迹。
不做迟疑,他将那个深记于心的号码点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