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 任务不任务,都不是重点了。
叩开秦府大门, 诚挚道明情况, 再请求借一间屋子使用。或许是谢蘅的态度十分诚恳又不卑不亢,又或许是刘二的伤势看起来太过吓人,总之, 人命悠关的事, 即便是普通人也有恻隐之心,所以下人没有像寻常时候那般直接把外人拒之门外。而是在禀报主子后, 把谢蘅等人引进了屋子。
有了屋子, 也有了帮手, 杜从明很快跟了进来。
他要替刘二处理伤口, 而与刘二同行的人中, 其余两个身上都多少挂了彩, 所以,这个帮手的任务,最后又只能落在谢蘅的身上。
“华兄弟, 麻烦你搭把手帮个忙。”
杜从明说着话的时候, 连头都没有抬, 他眼下正在仔细查看刘二的伤势, 谢蘅倒没计较这么多, 她再一次兑出了一瓶营养液, 递了过去, “用这个。”
杜从明手下的动作一顿,他一边接过一边问:“这是?”
“好药,你给他撒伤口上, 一会儿拔刺时多少能吊一口气。”
已经见识过了谢蘅的厉害, 杜从明不疑有他。
“两位,我家主子让我来看看情况,顺便询问一下,可有需要帮忙之处。”
身后适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谢蘅与杜从明可能的交流。
谢蘅抬眼看去,只见二人身后正站着一个穿着普通素衣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看起来大约有四五十岁,这人在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子,四目相对,对方的眼中没什么波澜起伏,既不热忱,也不冷漠,然而若非其开口,她竟无一丝察觉,一念及此,谢蘅心下不由得微微惊了一惊。
作为普通人,杜从明察觉不了这么多,他虽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厚着脸皮的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麻烦这位管事,准备些热水与剪刀,还有白布,一寸的板子......”
“知道有人被野兽所伤,在我进屋前,主子已让人去准备,这些东西马上就有人送来,二位不用担心。”男子回,“倒是板子,还未曾准备,我马上让人去找找。”
考虑的如此周全,杜从明愣了一下,而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的刘二,在这当头却是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双眼,他吃力的张了张口,
杜从明来不及提旁的恳求,余光一瞥见床上的动静,注意力瞬间被拉了回去。
“刘二兄弟,你伤的太重,肋骨还断了一根,我得马上替你接骨,你别说话。”
“华兄弟,你把刘二身前的累赘给他摘了,免得一会儿正骨时出问题。”
按理说,被豪猪刺扎了,不会吐血,也是到了秦府,杜从明才发现,刘二的肋骨,竟然还断了一根。
他一边快速的吩咐安抚着,一边麻利的给刘二身上淌血的地方倒上了手中的营养液。
然而,床上的刘二,这当头却十分反常。
也不知是难受还是已经预感到自己不行了,他双目盯着自己的身前,一边抓住了谢蘅的手,一边不顾身体的不适,强撑着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已被鲜血浸透的野花,“给...给阿秀......”
抓着自己的手粗糙又厚大,上面如今是鲜血淋漓,谢蘅看了一眼,有些反常道:“这是你摘得东西,我与你非亲非故,要送你自己亲手送。”
浅的刺,杜从明已经给刘二拔了一些,只有深入内里的,他才没敢轻易动手。如今正骨是重中之重,他本想让刘二保存体力,可接下来的事谁也说不好会是什么样子,于是乎,杜从明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开口阻止。
“不......”刘二难受的摇了摇头,他执着道:“.....让她改嫁,就说唔...就说是我说的......”
“我刘...刘二,对她不住.......”
这话说完,先前伤的这般重都没哭的刘二,此间却是没忍住留下了两行眼泪。他颤着手,把手中的东西强行塞进了谢蘅的手里,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真的掰开了。
手里的感觉有些奇怪,打开来看,除了花杆,竟然还有一个小碎布。
碎布折在一起,不算大,可里面似乎还包了东西。
刘二的模样算不得有多好看,但很奇怪的是,听完其这当头的话,谢蘅竟觉得,这人的样子,胜过了诸多好看的皮囊。
谢蘅没打开布包,却是紧了紧自己的双手,眨眼过后,她掀了掀自己的眼皮,冷声道:“你不会有事。”
“因为杜郎中会救你。”
“倒是你死了,孤儿寡母,总会受到各种欺辱,你女儿刚满月,还未曾叫你一声爹,你让她改嫁,她若当真改了,你女儿便唤别的男人为爹爹,你永远不可能体验到被叫爹时的愉悦,你可曾想过女儿被欺负难受时,你只能在天上看着,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你可曾想过貌美的妻子,会替旁人生儿育女那种心酸。你又是否想过,你那妻子,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改嫁,你留她们母女二人在世上,是爱还是害,你眼下做的决定,又是否考虑过你妻子的想法?”
谢蘅的话说的很快,甚至一句比一句更诛人心,刘二的脸越发的白了起来,恰巧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杜从明从外面找了两个人进来。
这两人有一人是先前的有财叔,一人应该是这秦府的下人。很显然,杜从明应该是何他们沟通过了,因此两人一进屋,便各自朝床头床尾走了过去。
“刘二兄弟,我现在要替你正骨,你需得忍忍,华兄弟,给刘二兄弟拿条帕子,咬在嘴里。”
跟着进来的秦府下人,便是前来送东西的人,他把东西一放下就来到了床尾按住了刘二的双腿,避免一会儿挣扎起来伤的更重。而先前的那位管事如今已经出去,应该是去找板子去了。
才对人进行了刺激,谢蘅并未按照杜从明的安排走,她站了起来,俯瞰着床上的某人,嘴角噙起了一抹讥笑的反问:“你要帕子?”
刘二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谁都不会甘心,他被谢蘅说了一遭,原本已经暗淡的求生意志,却是在这一瞬间,突然强烈了起来,他咬了咬牙,“不用...”
刘二倏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沉重的吸了口气,卜一狠心道:“你正!”
床头床尾都有人在按着了,谢蘅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没有上前。
杜从明找好了位置,正骨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所以,只听得咔擦一声响,再一看床上的某人,浑身都在颤抖,却硬是没叫出一声来。须臾过后,刘二很快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