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媛的情况有些特殊, 尤其是听过赵瑾的表述过后,谢蘅反倒是觉得, 如今自己这张不大女性化的脸, 或许并不是累赘。
她到清泉镇的时候,恰好是中午。
还别说,一路走来, 哪怕是在田地里干活的庄稼汉, 皮肤都不是黝黑色的,而是健康的小麦色, 等到谢蘅到了镇里, 看着镇上的普通百姓, 她也不得不感叹, 这清泉镇的神奇。
秦元媛的住处, 在清水镇后山的半山腰上。
山下的人都知道山上住了位贵人, 但很少有人会主动去打扰她。
秦元媛也非是一人独居,身旁多少还是有一两个贴身伺候之人。这些年她少有下山,可正是因为她在这儿, 秦太师才会时不时的派人过来, 甚至为了让自己女儿有一个好的环境, 下令让人改善村子里的情况。
村民受了秦太师的恩惠, 自然对后山多有照拂, 往常进山打猎的村民, 甚至有的还会将猎物分一些给秦元媛的住处。
谢蘅进入后山后, 并未急着找秦元媛的住所。
这里风景不错,空气清晰,她许久未曾放松过了, 索性寻了个高处, 站上去吹着风,俯瞰起了山下的面貌。
山风轻轻浮动了谢蘅的衣角,连带着她鬓边的碎发也在轻轻晃动。谢蘅十分喜欢这种感觉,遂慢慢的就闭上了双眼。
身后有些沙沙的声音,谢蘅本在认真的享受着难得的寂静时光,可当察觉到有东西靠近她后,她不得不迅速的往一旁一躲。
“诶诶诶......”
谢蘅站着的位置是一处山石之上,一旦她躲开了,前方的空档就空了出来。
眼看着来人扑了个空就要掉下去,谢蘅还是顺手将人扯了回来。
见其身上穿着普通,身后不远处还放着一个背篼,谢蘅挑了挑眉,“想对我做什么?推我下去?”
“唉呀嘛呀,好险好险。”差一点就掉下去了,杜从明吓得脸瞬间白了一白,哪怕这会儿已经没事,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稍稍平复一下,杜从明这才有些紧张的看向谢蘅,“你说什么?”
“什么下去?”
单看这反应,即便眼前之人没有回话,谢蘅心底也多少有了判断。但她还是问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杜从明是清泉镇的郎中,年纪不大,看起来颇有些文弱,此时听谢蘅问,再一看其双目澄净,不似晦暗不明,他眨了眨眼,纳闷道:“你这不是寻死?”
谢蘅笑了,她攥着人衣领的手就此松开,“我这看起来,如何像是寻死的人?”
“害,我还以为你......”既不是寻死,那就是自己误会了,杜从明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嘿嘿笑了笑,“没事,没事就好。”
谢蘅把不远处背篼里的药草看的清楚,既然在这儿碰到了人,至少可以问问路,她便对杜从明问:“你是大夫?”
“不是。”杜从明摇了摇头,开始往自己的背篼走去,“我只是一名山野郎中,当不起大夫二字。”
谢蘅跟了上前,“我叫华明,你叫什么名字?”
把背篼重新背起,杜从明对谢蘅再次笑了笑,“杜从明。”
“华兄弟看着眼生,不是清水镇的人吧。”
谢蘅大方道:“我来找位朋友。”
周围除了谢蘅和自己,没有旁人,杜从明没忍住问:“华兄弟的朋友,在山里?”
谢蘅浅浅一笑,没有否认,“不知从明兄,可知道这山上,秦府的位置?”
“秦府?”杜从明愣了一下,“你的朋友是?”
谢蘅微微颔首,“秦府的主人。”
杜从明这下是不得不认真的把谢蘅看几眼了。
“从明兄可知道具体位置?”
“位置倒是知道,就......”杜从明犹豫道:“就这秦府的主人,也没见其见过什么客。”
“先前听闻有大人物来了,秦府的主人都没见来着,华兄弟,你确定能见着?”
谢蘅笑道:“见或不见,也要到了才知道不是?”
“适才的事,虽华明并未想过求死,但从明兄愿意出手,华明也是感激的。”
“眼下便烦请从明兄指个路,若从明兄不嫌弃,这便是谢礼了。”
见人说着说着就拿出了银子,杜从明拧了拧眉,“华兄这是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不过是问路罢了,何须如此生硬计较!”
能用钱解决的事,谢蘅向来不喜欢用人情去还。杜从明穿着朴素,衣角的布料略微泛白,只一眼,谢蘅多少能判定,这人的生活可能不至于拮据,但绝不会富裕。
见人不接受,谢蘅便把钱收了回去,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是我庸俗了,从明兄勿怪。”
杜从明不大高兴,但最后也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罢了,看你年纪轻轻,又只身一人,我带你过去吧。”
“如此怕是要耽搁从明兄的正事,不如......”
杜从明看了谢蘅一眼,“这山路多,你既第一次来,想要早点找到,就跟我来。”
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确实是好心了。
谢蘅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间小路上,谢蘅闲来无事便有几分问:“从明兄,这清水镇的泉水听说人喝了可以让皮肤变得白皙,你既从医,可知这泉水有什么特别之处?”
杜从明在前方走着,边走边道:“你说的流言我知道,也曾好奇的观察过这儿的泉水,但最后除了甘冽一些,并无什么特殊。”
采了一上午的药,有了伴,杜从明也乐意与人交流,顺便分享自己近年来听得的趣闻,他回过头来,有些好笑道:“老一辈的人还说,此处是大魏的龙脉呢。”
“其实也不过是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谈资罢了。”
“我看这地段,地处山阴,常年多雾,阳光较少,清水镇的百姓皮肤白皙,估摸着和背山而居有关。”
这么说,也不是没点道理。
不过,这话从山野大夫的口中说出,却是有些让人意外,谢蘅笑道:“从明兄还会看风水?”
被这么说,杜从明有些不好意思,他“害”了一声,“这算什么风水。”
“我先前替路过了一个道士看过病,这话还是那道士告诉我的。”
这便不奇怪了,谢蘅点了点头,瞧人走得快,她又问:“从明兄走得这般快,可是时常来这山里采药?”
“嗯。”杜从明把目光又放回了前面,“我采些药,可拿到城里去卖,一次收获还是不错的。”
“我就住在山脚,你要是不嫌弃,拜访完了可来我家坐坐。”
甭管去不去,既然对方邀请了,拒绝倒显得不给人面子。谢蘅十分爽朗的笑道:“行——”
“我要真去了,该是从明兄不嫌弃我才对。”
杜从明似笑非笑道:“你要真到了我的屋子,怕是不会这般想了。”
有人带路,相较于谢蘅之前的速度,确实快了不少。很快,谢蘅就在一山涧旁,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红砖白墙的屋子。
原本,到了这里,杜从明把人送到,便该离开了。
结果,二人都还没来得及道别,一旁的森林里,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哀嚎和惊呼。
“刘二哥——”
这声惊呼声既大又凄惨,谢蘅神色微变,转头看了过去。
“刘二哥?”一旁的杜从明毕竟是清水镇的人,所以一听这称呼,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方的身份,“不好。”
“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着急的看了谢蘅一眼,“华兄弟,你在此处直走,前方就是秦府了,我便不送你过去了,前面出了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再会。”
一话说完,杜从明就背着他的背篼直接朝前面快速的小跑了去。
情况有些不大对劲,谢蘅没有过多犹豫,她甚至都没看上一眼身后的情况,便跟在了杜从明的身后。
清水镇算不上有多富裕,往日间常有村民进山打猎,以改善家中伙食。今日本十分开心,找到了一豪猪的洞穴,几个村民联手趁其不备将其捕杀,结果哪曾想那洞穴里不止一只。
于是乎,余下的一只豪猪暴怒,拼了命的攻击他们,杜从明赶到的时候,地上已是血渍斑斑,两个乡亲这会儿身上也是狼狈不堪,且这豪猪看起来,还有发疯的迹象。
大家都不是猎户,普通居民也就这么点武力,如何抵抗得住发疯不要命的豪猪攻击。
看着在场的人身上都相继受伤,杜从明想要帮忙,奈何他手上也就一个挖药用的小锄头,豪猪看到他,不待他出手,就蹬蹬的朝他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