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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华 第242节(2 / 2)

一条大汉看了眼身旁计时沙漏,皱眉道:“事情不对头!谢九郎虽然本事稀松,但终究也是家中老人,做事的章法总不会差。去了这么久,不该一点消息都没送过来。多半是出事了!”

另一条大汉也附和道:“我就说谢九带的人未免太少了。那徐乐能杀了鱼俱罗,自然不是寻常角色。平地相搏,起码也要预备几十人对付,就那么几个人,根本就是送死!”

谢用之看了他一眼,冷哼道:“这么说来,五郎是在怪某调度无方?”

在座众人虽然都是谢家奴仆家将,可即便奴仆里也存在身分高低之别。谢用之是得家主亲自赐名之人,地位自然在这些用数字或是干支胡乱取个名字的奴仆之上。平日里众人对他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乃至背后说他的不是也是寻常事,可是当面都得恭敬三分,没人敢和他公开作对。

见谢用之翻脸,那名为五郎的汉子顿时没了胆气,连忙解释道:“某……某可没说这种话。某只是觉得谢九那孬种素来胆小,平日里只会躲在后面放箭,根本不敢刀对刀枪对枪的厮杀,若是让他遇到那乐郎君,肯定吓得手软,说不定连弓都拉不开。这种废物去追人,即便追上也是送死。”

那开始就看沙漏的汉子也说道:“他若是死了倒还好,我就怕他没死!”他扫了一眼谢用之,“这两年谢九明里暗里说了多少怪话,咱们心里都有数。这条忘恩负义的狗!根本不知廉耻为何物,不能指望他为主公尽忠。若是被活捉了,为了活命只怕会把我们卖个干净。若是如此……”

不等他把话说完,谢用之便开了口:“某要的就是他把我们卖个干净!”

他看看众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徐乐那三人不是等闲之辈,在水上都未能结果他们性命,想在陆上杀人就更加不易。就算在座诸位带兵前往,就能保证杀得了他们?”

众人都低下头去,没一个敢接这个话头。之前谢用之派谢九带人前往追杀时,众人心里或有不满,但没一个敢说出来,就是担心差事落在自己头上。大家心里都有数,徐乐那几人哪怕没有铠甲长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带人少了固然不行,带的人马太多也不是办法。那几人又不是浑人,见势头不对自然可以逃之夭夭,到时候又去哪里寻找?再说如今的天下终究不再是乌衣王、谢的时代,主公也不可能像先祖一般靠着权势为所欲为。这汉水上还是有官兵存在,即便是家主也得忌惮三分。要紧着传令让大家回鹦鹉洲,就是个不妙的兆头。

换做当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现在这番安排便透着心虚。这种时候若是大队人马明火执仗搜杀徐乐一行,一旦惹上官府或是其他世家注意,只怕无功有过。可是徐乐那些人有手有脚武艺高强,既不能大张旗鼓还要把人杀死或是活捉,这简直强人所难。这些带兵头目也拿不出像样的主意,谢用之质问起来自然无话可说。

谢用之道:“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些人必须要死,而且得死在咱们手中,否则如何向主公交待?可是要捉他们又捉不住,只好让他们自己来送死。鹦鹉洲是咱们的地方,只要他们上了岛,就休想活着离开。任凭他乐郎君武艺再怎么了得,难道还能胜过我们这几百儿郎?我们赶回去便布置一切,等着他们自己朝网里钻!”

谢五这才恍然:“你派谢九去追便是要他被拿,好把鹦鹉洲说出来,让徐乐来送死?可他要是还来不及投降就被徐乐杀了,我们又该如何?”

“倘若如此,那就是老天不成全咱们,我也没办法。”谢用之哼了一声:“大家都是军汉,没读过多少书,哪里有那许多办法?我能想到的主意就只有这个,你们谁有好办法尽管开口,某情愿让他做这个头领!”

那最先开口的大汉连忙打圆场:“五郎也没有别的意思,大家都是担心办不好差事对不起主公,彼此之间并无冤仇,犯不上伤和气。谢大乃是主公的心腹,想的办法自然是好,我等只管听令就是。不过我不是太明白,那大汉留着他做甚?一刀杀了岂不干净?”

“二兄这话有些欠妥,您也是军中老将,如何不知其中道理?若是连饵都没了,我们又拿什么钓鱼?徐乐等人手段厉害,我们若是由着他施展,纵然人多怕是也要吃亏。有这大汉在,就等于给徐乐脖子上套了缰绳,任凭他天大的本事,也得听我们摆弄!左右是要杀,也不急在这一时。”

“那李草鞋他们?”

“也是一样。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差事完了再说!”

森林之内,徐乐也完成了对谢九等人的询问。一如谢家部曲所料,谢九的性情和谢用之不同,对于自己侍奉的家主并无多少忠心,只图钱粮供奉而已。随着谢家家业衰败,对部曲的供养大不如前,所做的差事却越来越危险,谢九早就心怀不满,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逃走罢了。眼看乱世将起,谢九更是想另投明主,靠着一身本领气力谋个富贵,而不是一辈子受落魄世家驱驰。如今为了活命,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把鹦鹉洲地形地势以及谢用之等人的情形卖了个干净。

韩小六得知兄长尚在人世,顿时变得欢脱起来,先是朝着谢九连踢带打,随后又对徐乐道:“此番我们算是抓到了那狗贼的把柄,看他还有什么话说!谢书方支使家中部曲袭杀咱们,不管到哪都是死罪!我们救了大兄就回去,到国公面前评理!”

徐乐却没有小六那么兴奋,谢书方敢安排家中部曲动手,自然是有恃无恐。不光是相信部下对自己的忠诚,更是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抹平首尾,不会被人追查到。世家子弟惯用阴谋诡计,自然知道如何善后。

哪怕自己把谢九押到谢书方面前,他也可以推个干净,反过来说自己诬陷。最终事情还是会演变为角力,其他世家也会出面为谢书方说话,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这些是他早就料到的事,自然不会再白费力气,之所以活捉谢九等人,也不是为了要口供问主使,只是为了找到贼寇下落,设法救出韩约。他又问了一些问题,与之前的答案一一对照,确定谢九并没有说谎。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救人,又该如何灭了这伙盗匪。不管他们是何来历有多少人马,既然主动惹上自己,就得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步离这时拉了拉徐乐的手臂,对他说了两个字:“埋伏!”

徐乐点头:“你说得没错,谢家派这么个孬种来追杀我们,就是为了把咱们引去鹦鹉洲。谢用之肯定在那设下埋伏,等着咱们自己钻进去送死。不过为了救出韩大,什么埋伏都得去闯!再说他们这么想见我,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一番好意?他们想找我,我就登门拜访,和他们把事情讲个清楚!”

说到这里,徐乐微微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往日里充满阳光的笑容,此时竟然显得杀气腾腾。

第六百一十九章 南行(十二)

汉水上船帆点点,虽说受战乱影响,南北航运规模大不如前。不过在大运河成功疏浚沟通往来之后,南北方的货物运转对于天下诸候来说都非常重要,终不能彻底封锁。

水面上还是有南来北往的船只中转货物,只不过船上的水手船工大多神情紧张警惕地观察左右,生怕突然发生变故。不久之前汉水上那场惨案已经悄悄传开,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同为水手自然要多加戒备。一艘商船甲板上,几个船工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边说边看向船舱。一个年长的船工走来,朝几人瞪了两眼,压低声音道:“活腻了不成?这副鬼样子落到人家眼里,二话不说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可是若是被那帮人知道”“你等不说他们怎会知道?”老船工训斥两句,又叹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家已经上了船,咱们也没本事送他下去,只好走一步说一步。盼着老天保佑,让这三个瘟神早点下去才是。好生干活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否则掉了脑袋可别怪我!“这条商船规模与之前徐乐所搭乘的船只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就当下商船而言,也勉强可以算得上像样。如今在汉水上行船的商贾,要么背后有强大靠山,或本就是世家门阀门下效力之人,再有的就是胆大包天,贪图着远超平日的重利冒险行商,以性命搏取富贵,这条船的东主就是其中之一。名为林望三的船东,不但继承了父亲遗留的家业以及商队,也继承了父亲“林大胆”这个绰号以及要钱不要命的脾性。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冒险南下。可若不是这等性格,林家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间就聚敛起一笔颇为可观的财货。林望三祖上便是商贾,在晋朝初年曾靠着国戚贾家的势力,赚下偌大家私。可到了五胡乱华之时,家产在战火中化为灰烬,林家举家逃难,情形和普通百姓也无甚区别。

最为落魄时也曾做过乞丐,险些全家饿毙。直到开皇天子混一南北长安建都之时,林家依旧是一穷二白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为了休养生息,地方官也给林家授了田。可是林家老子却始终惦记着振兴祖业,不愿让子孙后辈困于田垄。壮起胆量冒着杀头风险重操旧业,做些半黑半白的生意。他的胆子大眼光好运气更好,不但几笔生意接连得手,更是结交上了本县功曹。生意越做越大,更搭上了官府的线,赚钱越来越容易。再后来林家生意渐渐有了规模,最为得意时,把生意做到两京,眼看着就要重振当日风光。只可惜因开皇天子任性妄为而至天下大乱,林家的产业自然难以幸免。长安、洛阳的铺子悉数毁于战火,林家的产业缩水近一半。可林望三并未因此苦恼消沉,反倒是变得更为兴奋。整个人比以往更加精神,走路脚下带风两眼放光,说话声音都变高了几分。“那点铺子算什么?那点田地又算什么?比起将来的金山银山,些许小钱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天下一乱,我林家财富便可翻个几倍甚至十几倍!那才是大富贵!家父在日就曾不止一次说过,商贾要想获重利,便不能盼着天下太平。倘若四海安靖干戈不兴,天下人各安本业,又如何把寻常货物卖出高价?天下大乱刀兵四起时,商路断绝货物稀缺,才能值一而货十,乃至百倍之利也未必不能得。当然,这等重利必要得大贵人之助才有望成功,普通百姓福薄命浅,不能痴心妄想,否则不但赚不到钱财还要搭上身家性命。我林家命数不济,这些年花费了大笔财货,却始终未能结交上真正的大贵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蠢物富贵,自己干瞪眼。“船舱内,生得一脸憨厚相貌偏有一双精光四射眸子的林望三满脸堆笑诉说着自家发家经过以及自己此行目的,其讲述的目标,便是对面的徐乐、韩小六、步离一行三人。

其言辞恳切神态恭敬,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三人看看颜色。就是担心三人疑心自己心怀叵测,拉出刀来杀人。徐乐估算的没错,偌大汉水非一人之力所能隔断。哪怕李建成有这份心思也没有这份力量,之前搭不上船只与他人无关,只不过是他们所在的位置有问题。靠谢九一行所乘的小船来到渡口,很容易便让他们找到了目标。林望三胆大却不糊涂为人更是和慷慨豪爽毫不沾边,不会随便把人往自家船上领。只不过徐乐先是亮出了直刀,后又亮出了自家名号,林望三也只好改变态度,化身今世孟尝。不但把三人安排在主舱内休息,又拿出好酒好肉招待,每日殷勤问候,一如孝子贤孙。他对于徐乐很是畏惧,但又硬着头皮每日往来几次与徐乐闲话家常诉说自家情形,为的是自证清白。自己每天出现,没时间勾结水匪或是出卖徐乐。再说自己求财不是卖命,乐郎君千万不要疑神疑鬼的动手。自己区区一介商贾,没有鱼俱罗的本事,带的这点人可不够乐郎君收拾。徐乐摆摆手没让他再说下去,“林大郎的野心不小,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要我做你的靠山。可是你何以笃定,某就愿意为你做靠山?再说某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事你也清楚,就不怕自己的心思打了水漂?“林望三不急不恼,语气很是平和:“乐郎君说笑了。小的记得你家刚上船的时候就问过,我凭什么相信你家就是乐郎君。小的当时就说过,林家两代行商,一靠胆量二靠眼力,哪样差了都发不了财。第一眼看见你家,小的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必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虽说小的只是个商贾,不识天下好汉。可是乐郎君的名号,小的也听过,冒名顶替的冒牌货也曾见过,没一个有你家这副英雄气概。当时小的就断定,你家必然是真的。如今这事也是一样,那些许水匪怎是郎君对手?你家之前不过是一时大意吃了点亏,这回有了准备,一准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只不过是小的没福份,没法陪着你家去江都,否则定要开开眼界。”

“哦?你说你自己眼力好,能看出我此番定能得胜,想必也看出某就是贪财之人,愿意为了些许财货当你的靠山?”林望三连忙摇头:“没有的话。乐郎君顶天立地的英雄,怎会为了区区财货就给商贾做靠山?不过小的也知道,养兵是要花钱的。养得兵越多,所需资财就越多。纵然国公富有四海,可是难免有一时不便,乐郎君爱兵如子怎忍心让麾下受了委屈?小的没别的本事,就是帮着你家运筹钱财,让你家麾下的人马不至于缺了酒肉衣甲。你家也不用真的出面,只要借个名声出来就足够了。这等事惠而不费,你家总不至于不点头。就算你家不愿做也没什么打紧,小的能载你家这一程已是天大造化,日后说起来,乐郎君都曾搭过某的船,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买卖成与不成都不要紧。“徐乐端详着林望三并未说话,林望三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人之所以刻意巴结自己,固然是担心自家宝刀锋利,更多还是想要借机会结交上李渊父子,搭上唐国公乃至未来天子的关系,自然可以飞黄腾达谋取泼天富贵。自己从小受阿爷教诲,对于财货看得极淡,也没有什么物欲,只要有饱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就可以。至于麾下兵马给养,也应由主公负责。若是连这些都提供不了,也不配让玄甲骑为之拼命。就算当真需要财货花销,身为武人胯下有马手中有槊,何等珍宝不能获得?也没必要给个商贾当靠山。之所以敷衍着林望三,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长安城内的李世民。徐乐并非不谙世事的愚顽之人,李家兄弟的争端分歧他看得明白,也预感到两兄弟日后必有一番争斗。这种争斗不光是比拼各自结交的世家,又或是在朝堂上有多少盟友,也少不了兵马上的较量。这些争斗哪一样都离不开钱财支持。自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不能要求李世民跟自己一样,毕竟大家的身份不同,所求注定不一样。李世民愿意为了自己得罪世家,甚至放弃可能的帝王宝座,自己也该为他着想,设法帮他成就大业。再说李建成此番以如此歹毒手段谋害自己一行,若是还让他顺顺当当继承大业,自己岂不成了任人拿捏的废物?夺取天下固然要靠武人甲兵,但也不能只靠攻伐,权谋财富哪样都不能缺少。权谋方面自己不是不会而是不愿蝇营狗苟,耍弄那些阴谋诡计。至于财货方面,李世民身为李家子当然不会闹穷,但也同样离不开能人运筹,否则仅凭唐国公赏赐以及自己的战利品根本不足以结交豪门,更别说供养私兵部曲。术业有专攻,李世民结交军汉,身边的人除了长孙无忌,都是些善于杀人拙于经营的粗鲁汉子。当初马邑黑尉迟也是刘武周身边第一斗将,可是常年口袋空空满身债务,就知道这等人根本不可能帮李世民打理财产。长孙无忌倒是有这个本事,可是他身分太高,就算是其手下想要经营这些也不大方便。而且举凡可得重利的门路,多半都有瑕疵,一旦被李建成捉住把柄,难免连累到李世民头上。到时候得不偿失因小失大,就未免划不来。林望三这种人,倒是很适合为李世民经营些可得重利又不太适合牵扯上关系的商路。他看得出林望三野心不小,不过这不是什么毛病,没有野心之人在此等乱世中注定难有作为,不足以为臂膀。只要才具与野心相匹配,完全可以放手使用。至于其日后是否会造成危害现在根本不必顾虑,正如林望三自己所说,只要乱世结束,他这种舍命投机的商人就没了用处,到时候取他项上人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用在意什么。正是出于这等考量,徐乐也愿意敷衍着他,并给他一些希望,却又没有给予明确回应。毕竟这等事还是得李世民作主,自己犯不上牵扯进来,只要让他知道李世民愿意结交天下才俊,也不会歧视打压商贾就足够了。林望三这种人哪怕有一线机会都会去闯一闯,剩下的事就交给李世民的管家门客去解决就是。林望三不愧是继承了“林大胆”这个绰号的人,发现徐乐愿意帮手的态度之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为了这个结交上李家借李家势力大富大贵的机会,他甘愿冒着性命危险走一趟鹦鹉洲,把徐乐一行人送到这强盗窝里。对于这等人,徐乐也没什么话可说,只是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毕竟上岛救人,必要机密行事,这么一条大船靠过去几乎等于强攻。再说林望三只是生意人,动手厮杀这等事他帮不上忙只会坏事。大船按着原定路途直抵汉阳码头,徐乐等三人束扎整齐弓刀在身乘了一艘小舟于傍晚出发,向着鹦鹉洲驶去。

第六百二十章 南行(十三)

乌云四合,星月无光。今晚的天气并不好,层层云朵遮得星月无光,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若是彼此相隔超过十步就只能勉强看到个轮廓,再远一些就什么都看不到。风吹草木沙沙作响,哪怕是久经战阵的老卒悍匪,在此等环境之下也难免有草木皆兵之感。徐乐一行三人身着黑色罩袍,小心翼翼地于林中穿行。徐乐为先锋小六断后,两人一前一后把步离护个严实,免得她受了暗算。在出使时固然预料到此行凶险,却也没想过要学绿林人,做夜袭勾当,因此并未准备夜行衣。这三领黑衫,还是林望三为他们准备。好在其财大气粗,即便是匆忙间备办,三件衣衫以及足下软靴都极为可体,于林木草丛中穿行并无影响。徐敢于乱世中也曾做过没本钱勾当,一身夜行功夫极为了得。不过徐卫走的是武将正途,这方面的本事未曾习学。徐敢在徐家闾教授徐乐本领时,也把夜行功夫传了下去。初时只是想着弥补遗憾避免徐家本事失传,再就是逗弄孙儿的乐趣,如今则派上了大用场。徐乐行走于林地之间轻盈如猫,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小六,都听不到多少声音更别说其他人。步离同样是夜行潜伏的好手,她那小身板穿不得重甲使不动长兵,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可是在夜行乃至潜入夜袭等场合,这轻盈的身体便是天生优势,寻常人只有眼红的份。小六虽然身手不及这两人,可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有其他也是身材单薄,施展轻功时就比旁人多占些便宜。若是他和韩约换个位置,小门神夜行潜入,怕是隔着半里地就走漏了风声。

在一团漆黑的环境下行动,既要避免发出声响还要防着盗匪的斥候以及伏兵,自然不是容易事。饶是徐乐一身绝技,也不敢粗心大意。谢九把自家人卖个干净,连盗匪的宿营地以及周边布置都叙述的一清二楚,加上其他降卒口供互相对照,可以确定其所言无虚。根据其描述,夜晚负责值守的谢家部曲分作明暗两批。明哨手持刀矛往来巡哨,看上去一副精锐模样,实际在部曲内部,他们的地位并不高。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丢出去的弃子,真正起作用的,乃是藏在草丛以及树林内的暗哨。

一旦明哨被人解决,这些暗哨就能第一时间报警,让其他盗匪得以应对。这还是正常情况下的值哨安排,一旦遇到真正的劲敌,真正的夜战精锐便会出动。这些精兵数量不多,却是个个身怀绝技本领不凡,耳目灵通更是远胜袍泽。在大军阵战中,这些人的作用不算太大。可是在夜战偷袭时,他们个个都是出色猎手。想当初谢用之带兵火并上一任盘踞鹦鹉洲的盗魁,这批精锐一夜之间便杀了对手上百精壮。那支贼盗被杀得落花流水,却不知死在谁手里还以为有鬼神出没,上千人被吓破了胆。对于如今的谢家来说,这些精兵也是用一个少一个再也培养不出,不容轻易损耗,是以通常不会派出。这次谢用之借谢九诱徐乐一行来鹦鹉洲自投罗网,这批精锐杀手自然会被派出来。他倒是不怕这些所谓精锐的本领,只是担心这些人一旦发现自己行迹通风报信,于营救韩约便有妨碍。是以其一路格外小心,乃至把周身六识调动到极限,于丛林中风吹草动都格外警惕,其行进速度虽然快,可是并未因此就忽视警惕,一路行来,已经发现三处陷阱,且都被他成功避开。距离部曲所在已经越来越近,三人也越发凝神戒备。正往前走,徐乐忽然脚下一停,身后两人不用吩咐也同时停住脚步。三人已经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道,心知情形有异。他们都是武人,对于血腥味再熟悉不过,知道这么浓烈的味道绝不是一两具尸体能够发出,附近有起码五六具尸体,才会有这么重的味道。水匪之间火并乃是司空见惯之事,鹦鹉洲这么个宝地更是不知多少人惦记。为了争夺地盘厮杀乃是常有的事,盗贼又不是官兵,夜战偷袭都是惯用手段。不过自从谢用之等人占据鹦鹉洲之后,着实打了几场硬仗,附近有名姓的悍匪都被一一拔除,剩下的也知道鹦鹉洲这支人马不好惹,不敢前来送死,不大可能发生这种情况。谢家这些部曲毕竟不是真正盗贼,如今又是大敌当前,不可能像寻常水寇那般为了财货分配火并,好端端的怎么会死那么多人?未免太过可疑。三人寻着血腥味道摸索过去,步离、小六皆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交战,倒是徐乐相对轻松一些。他和步离一样都是夜眼,晚上视物虽然不及白天但相差也不太远,因此第一个发现了死尸所在。一眼看去便能判定,至少有八具尸体堆在一处,地上明显有拖拽痕迹,显然有人杀了人又把尸体拖到这。如果是谢家内部火并,肯定不会这么麻烦,不问可知杀人者必是这伙人马的对头。谢家部曲以城池、官仓为主要目标,再不就是富商大贾,打家劫舍的事做得不多。是以仇家没有多少,可是每个仇家都是狠角色。若是有人找到精兵强将来此寻仇,倒也不算稀罕。虽说来得乃是谢家对头,可对于徐乐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对手的对手未必就是朋友,何况自己要的是秘密行事保证韩约安全,如果有冒失鬼大闹一通,让谢用之误以为韩约没了作用动手加害,岂不是糟糕透顶?是以他非但未因为有其他人闯入而欢喜,脸色反倒是更加难看。步离与小六也凑过来,帮徐乐检查尸体。其中五具尸体都穿着皮甲,一看就知道是那些充当替死鬼的明哨。另外几具尸体则身着黑衫,徐乐本以为他们就是盗贼里面的暗桩,可是随后就发现自己的判断有误。这几具黑衫死尸身上都配有弩弓,其制作精良威力强悍,并不比之前在长安遭遇的那些鹰扬兵所配备兵器逊色多少。谢家家业大不如前,部下战甲刀矛的质地也无从保障。像是这种精良弩弓对谢家来说也是极为珍贵的兵器,部曲中配备的不多。能够持有这种弩弓的除了谢用之身边护卫,就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夜战精锐,绝无可能配备给暗桩。难道这几人不是暗桩,而是那些精兵?徐乐俯下身子准备检查两人尸体,不过步离的动作更快些,已经抢先从一具尸体上摸出了一把匕首递给徐乐。匕首出鞘半寸,便能感受到那森森寒意。大家对兵器都不陌生,尤其步离更是用匕首的好手。她朝徐乐伸出两根手指,表示这匕首乃是起码二十炼的精铁打造。别看尺寸短小不利阵战,可是这么一口匕首往往就能抵寻常军汉三月粮饷。能配备这等兵器的,必然是那些传说中夜战本事过人的悍卒。本以为他们乃是黑夜里的猎手,没想到此时变成了猎物,被人无声无息的杀掉横尸于此。徐乐倒不觉得这些人真的如何神乎奇技无人能敌,不过他们毕竟在鹦鹉洲上盘踞多时熟知地形,也确实是打夜战的行家。杀死他们不算稀奇,不声不响结果几人未曾惊动大队人马也没容他们发出警报,就不是寻常手段能办到。步离指点着伤口,小手在那里比划着,徐乐、小六也在旁观察。三人都是杀人的行家,于判断伤口推测杀人者的手段并不觉得为难。三人端详着伤口,推敲着动手情形,徐乐的眉头渐渐皱紧。他可以断定,这些人是死在同一人手里,杀人者不但身手高明,而且和自己一样也持有一口足以称为吹毛利刃的宝刀。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天下宝刀甚多,也不可能只有徐乐一人才有。只是从黑衫人的创口以及身上兵器判断,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卫,就被人结果了性命。这等手段就不是寻常好手所拥有,其夜行功夫以及身手敏捷,绝不是凡夫俗子。哪怕是晋阳十几万大军中,有这份手段的斗将也寥寥无几,这等人出现在鹦鹉洲,未免让人心里不安。步离从一具黑衫人的尸体上更是找到了一片树叶,证明此人之前是藏身于树冠之上,本以为极为隐匿,没想到被人摸到身后不等反应就被杀掉。徐乐也发现,有两具明哨的尸体没有头颅,显然是被人砍掉了。他比划着方位,心里隐约描绘出了当时情景。一个身手高明的武人,偷偷爬上大树先是结果了藏在树上的精锐,随后纵身跃下,借着居高临下的便利挥刀,轻松斩下两个明哨的首级。这些哨位所选的地方,乃是百年大木,树身极为高大。就算是这些善于夜战的精锐,攀爬树木也得费些力气。从树冠跳下时,更需要借助钩索或是粗绳之类的器械。可是这动手杀人的武者,乃是靠着自身手段硬生生跳下来动手杀人。徐乐虽说见多识广,却也从未曾听说过这等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他们置身所在便是一片森林,风吹叶动沙沙作响。徐乐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大树,估算着以自己的身手若是从这么高跳下来又能否从容立足毫发无损?韩小六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不太相信世上还有这等异人。步离则皱起眉头,她虽然轻身功夫厉害,可是这么高的树上跳下来,怕是也要伤到骨头。三人想象着有人在这种森林内腾挪纵跃杀人如割草的情形,心中都不免有些紧张。就在三人琢磨着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如此厉害的轻身功夫之时,身后大树树冠上,一双虎目已经牢牢锁定徐乐。来人在树上藏身多时,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未曾轻举妄动。直到此时,眼看三人都是一副神不守舍模样,正是偷袭暗算绝佳时机他才将手中宝刀高举过头,从树冠上飞身跳下,宝刀朝着徐乐猛力斩去!

第六百二十一章 南行(十四)

来人的轻功、武技均为当世少有,身轻如燕出手迅捷如风,一刀出手其势猛烈似火,偏又没发出多少声音。身形落下以及出刀时的动静混在这呼啸的夜风中,根本让人察觉不到半点异样。尤其是此人立身所在乃是树冠,树木高大寻常人立足都不容易,更别说不借助任何工具就从树上跳下伤人,就算是军中老卒都难以想象,有人能从此发动暗算。哪怕是能杀善战的军将,从这么高跳下来都难免受伤乃至伤筋动骨,哪怕拼着性命跳下来砍人,其发出的动静也会惊动目标,动手也没有准头。只有轻功超卓的异人,才能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方发起攻击。占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便宜,被暗算者无从提防,有心算无心之下,哪怕是身怀绝技的上将也难免受创。

之前那些善战精锐以及持械明哨,就是这么糊里糊涂被结果了性命。就在这一刀即将砍在徐乐身上的刹那,看似毫无察觉的徐乐身形陡然一动,先是将小六用力一推,让他一路摔出去脱离战圈,同时身形偏转避开这致命的一刀。至于步离根本不用吩咐,早就如同猿猴一般跳得远远的,并没有参与到战圈之中。从刚才的伤口就能看出,来人的武技只怕不比徐乐逊色,这等高手交战外人不易插手,搞不好还会成为累赘,自然先避开再说。

袭击者这全力以赴的一刀劈了个空,自然难免出现破绽。徐乐早在闪避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对手段,上步闪身避开这一记杀招同时挥刀横斩,准备将对手一刀两段!沙场无情,不会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就把对方认定为盟友。更别说敌人已经率先动手,就更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哪怕彼此素不相识,也不知来人身份,这时也必然要谋取对方性命。高手较量不止是武艺、气力的搏斗,更是头脑的比拼。多算胜少算败的原则不止适用于沙场,也同样适用于两人间的生死对决。高手相争决定生死的最重要因素往往不是武艺力气,而是一个失误或是一次漏算。来人虽然身怀绝技,却不曾想到徐乐六识如此敏锐。当他用目光锁定徐乐准备出手斩杀时,徐乐已经察觉到这股杀意,并且想到了将计就计的应对手段。以徐乐的身手有心算无心之下,这一刀几可百发百中。包括徐乐自己在内,也认定万无一失。可是就在他挥刀的刹那,这神秘人身形陡然一变,上半身向后平躺倾倒,与自己的双腿几乎形成垂直,成为一座人肉桥梁。要知他是从参天大树上跳下出手,光是这股冲力,就足以让人双腿折断。他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已经算是异人,此时竟然还能做出这种趋避动作,简直称得上神乎奇技,即便是徐乐也忍不住要为这份手段喝彩!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喝彩的时候,来人算错了徐乐便要面临腰断两截的危险,徐乐算错了对方,自然不可能不付出代价。来人身形弯折避开这一刀同时,手中宝刀朝着徐乐的小腿用力斩去!出手的速度与决绝,丝毫不在徐乐之下。徐乐反应也不慢,一刀劈空身形立刻向后纵跃,其速快如脱兔,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这几乎必杀的一刀。来人这时也直起身形,双手举刀目光锁定徐乐,徐乐则将宝刀平举胸前冷眼看着对方作为回应。两人四目对视,谁也没有作声,身形不停地移动变换方位,来往兜转谁也不敢停下脚步。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两人都是武道上的顶尖人物,方才交手一招便试探出对手的本领不在自己之下,且和自己一样,都是夜间视物如见的夜眼。

与这等强敌搏杀,稍有疏忽便有可能失去性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集中精神寻找敌手破绽。谁的步伐稍有错乱又或者走神,接下来便可能身首异处。从表面看徐乐一方似乎占据上风,毕竟他身边还有小六、步离两人,这名神秘客则是孤身一人并无帮手。徐乐和他本领相若,如果再加上小六或者步离助阵,可以稳操胜券,但事实却并没有这么简单。厮杀并非纸面战力的加减,就像两军对阵不是只算兵力、具装、粮草数字就能断定胜负一样。介入两个超等斗将之间的厮杀并非容易事,尤其现在不是疆场阵战,而是两人一对一搏斗。要想插手其中干扰战果要么就得拥有不输于交战双方的身手,要么就是数十人全副武装结伙行动。步离和小六的本事都不差,可是距离超等斗将都有一定距离。如果韩约持双盾在此,还可上前助阵,至少能给神秘人造成麻烦。小六、步离两个火候不够人数又少,仅靠两人根本帮不上忙,相反倒可能添乱。眼看两人生死相搏,除了干着急以外谁也没法上前。纸面上的力量无法投入到实战之中,实际有近于无。相反神秘人身轻如燕的特点以及那其快如风的速度,在一对一的较量中,却占了大便宜。同为超等斗将,其武艺特点以及擅长的战法也各有不同。徐乐从小就被徐敢当作在乱世中冲锋陷阵的斗将培养,主修骑战之术,宝马大槊十荡十决乃是其所长,要的就是在乱军中能杀出一片天地。就算是步下功夫,也考虑的是如何在万马军中步战。千军万马刀山枪林,身形敏捷招数变化都没有什么用处,倒是简单有效的杀招配合膂力来得有用。这种军班武艺在一对一的时候自然也非同等闲,可如果遇到面前神秘人这种以灵活巧变为能,又天生异禀的怪人,未免就有些吃亏。神秘人的打法,天生就是徐乐这种武艺的克星。而且徐乐另有一层顾虑,他不敢发出太大动静,以免被附近的谢家部曲察觉,于韩约性命有碍。神秘人目的不明,虽然杀了几个部曲私兵,可是也对徐乐出手,根本猜不出他是为哪一方效力。徐乐所顾虑的东西,他未必在乎。两人本领相若,一个畏首畏尾,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出手,对徐乐而言自然更加不利。步离和小六也知徐乐如今的处境不妙,心中焦躁偏又帮不上忙,只能急得干跺脚。徐乐与来人来回转了几圈,猛然间两人同时向对方猛冲,手中宝刀朝对方身上猛力斩去!两人取的都是进手招数,又都是有攻无守,眼看就要落个同归于尽的结局。徐乐的刀势不变,竟是拼着要和来人以命换命。来人却无意如此,见徐乐不肯收手,只好撤步闪身避开徐乐锋芒,手中宝刀盖向徐乐刀身。随后一记“顺水推舟”,刀锋沿着徐乐宝刀刀身向上,猛斩他的手指。徐乐手腕一翻,将刀反压在对手刀上,刀刃正对来人的手指。这一来如果对手不及时收招,就等于自己把手指送过去让徐乐来砍。那人反应也极为迅速,同样用一记翻腕作为回敬,试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与此同时,两人脚下不停,都在向对方靠近,刀身往来压了几次谁也不能控制局面。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直刀已经难以发挥作用,徐乐飞腿猛踢对方小腹,对手足跟撑地身形飞退,徐乐这足以断木裂石的一击只踢起一股劲风,并未造成什么损害。不等对方出手,他也倒退几步拉开距离,免得为对手所算。两人此番不再像之前那般周旋,各自深吸一口气随后猱身而上,舞动直刀施展出周身解数。两人一个力大一个身轻,又都是当世第一等用刀好手,眨眼间便互攻二十余招,未曾分出高下。更为可贵者,在整个过程中,两人的兵器始终未曾碰撞,最多就是以刀身相压化解对手攻势。不知是忌惮于对方的宝刀锋利,生怕损坏了自己的兵器还是不想发出声音。树林中一片漆黑,星斗之光大半被树叶遮挡,零星光芒偶尔落在刀身上才能反射出些许光芒,大多数时候刀身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即便是夜眼,在这种时候也很难看清对手宝刀所在,二人又都刻意控制自己的力道,出刀时几乎听不到半点风声。这种近似于“无声刀”的出手方式配合夜色,让交手双方都陷入生死一线的险地。在这种情况下,两人不但能自保无伤,还能保证不让兵器碰撞出声,这份手段放眼天下,都足以称为顶尖。韩小六的目力不及徐乐,加上两人动作太快,只能看到两条身影纵跃腾挪移形换位,直觉得阵阵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却不敢错开眼睛。这番打斗比起沙场交锋半点夜不逊色,论及凶险程度甚至犹有过之。他们手中兵器皆是吹毛利刃,身上又都未着披挂,稍不留神便是皮开肉绽尸首两分的下场。小六只觉得掌心冰凉,不知何时开始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一旁的步离也好不到哪里去,哪怕是小狼女那惯能洞察危机的本事这时也没了用处,她根本感觉不出徐乐此番交手胜负输赢,只能和小六一样瞪大眼睛看着战局。作为旁观者尚且如此,当事人的徐乐就更不必说。他自从离开徐家闾开始,从苑君玮到尉迟恭再到蒲津的无敌将鱼俱罗,能杀善战的斗将会了不知多少,虽然百战百胜,可也经历过不少凶险。徐乐也知,天下英雄豪杰无数,纵然自己一身绝技也不能小看天下豪杰,迟早有一天会遇到足以匹敌自己有资格做自己对手的好汉。只是不曾想到,与这等猛将遭遇的地方不是千军万马的疆场,而是这小小的鹦鹉洲。眼前这神秘敌手给自己带来的压力,竟然还在鱼俱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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