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讨好
“安王说的哪里话,是谢二爷运气不好,半天也没轮着,既然如此,那小弟来为谢二爷抽上一令。”说话的是御史家的小儿子王泽林,也是个被家里宠的无法无天的,他之前没怎么和谢斐打过交道,宴席初始他向谢斐敬酒有意套点近乎,不料反而受了谢斐的一顿冷眼,心下气愤不过,现下看安王如此,便也顺着安王的话想要让谢斐出个丑。
“哟,这可是个字谜,也太简单了,咱们江州便是七岁小儿也会解字谜,看来是显现不出谢二爷的才华,不过既然抽到了想必也是缘分,还请谢二爷不吝赐教才是。”说着便把纸条大声念了出来。
“身困囹圄,徒开一窗,有古贤风度,却依旧空空如也。”
这字谜虽不算顶难,但也不是王泽林口中说的如此简单,在场众人若不加思索推敲一番,一时之间也很难答出。
但是王泽林话都这般说了,若谢斐不答这题或者答不出来,岂不是表明他谢家二郎君连江州七岁小儿也不如吗?
这王泽林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众人皆不敢附和,全都屏气凝神,端看谢斐怎么答话。
一时之间男席这边竟然落针可闻,而女席那边的只言片语更加清晰起来。
一个清悦的女声响起,“‘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这池塘里的同心芙蓉长得极妙,不久前我去清国寺上香,地藏王庙里的一个菩萨像旁也有一株石雕的同心芙蓉,栩栩如生,同这株竟然丝毫不差。”
“哦,菩萨像旁边也有一株我院子里这样的芙蓉花?”卢宝纱听得兴起。
徐晗玉微微含笑,“可不是吗,若有机会定带女郎再去瞧瞧,我们可从山口的大道上去,山间风景甚是清幽。”
众人耳朵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那边女郎的闲话,心思还是聚在谢斐身上。
谢二爷凝神片刻,不慌不忙地将杯中酒饮尽,微微开口:“匪。”
确是一个匪字,众人纷纷交口称赞,心中无不落下一块大石,若这位阎王真在这里丢了面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发作呢。
不过所谓传闻应该也只是夸大之词罢了,片刻间便解出这字谜,想来谢斐可不是那等不学无术之辈。
王泽林和安王面色就不大好看了,枉做一回小人,却没让谢斐当众丢脸。
这场鹿鸣宴算是近来江州办的最佳的一场盛宴,众人赏花喝酒,吟诗弹琴,好不乐哉,连作为主菜的鹿肉都顾上不细细品尝,日落西山,众人无不尽兴而归。
徐晗玉婉拒了卢宝纱邀她小住的好意,与等候在外的菡萏一同登上马车。
马车驶出百来步,蓦然停住。
“怎么了?”菡萏将车帘掀开。
夕阳将要落幕,点点余辉洒在来人脸上,那玉刻的脸一半迎着旖旎的暮色一半隐没在晦暗的夜。
谢斐驱马上前两步,想要看清马车里的人影。
“为什么?”他低低问。
这没头没脑地,徐晗玉却知道他在问方才宴席上的事。
徐晗玉故意提到清国寺,又提到清国寺的山道,谢斐不免会想到那日是因何遇见徐晗玉的,结合题面,自然能轻易猜到谜底。
半天没有回音,谢斐难得好脾气地等着。
“无论你如何想,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是不想看见你难堪。”后半句声音很低,完全可以想象马车里女郎羞赧的模样,在这宁静的暮色中,竟有一丝撩人的暧昧。
谢斐先是觉得好笑,即便他答不出那什么字谜,宴席上也不会有人敢给他难堪,便是那个蠢货安王,他又曾真正放在心上,真惹恼了他,他有的是法子让他后悔。
需要她一个女郎来操心?
可是奚落的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却说不出来。
夜色朦胧,无端有种说不清的气氛在蔓延。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心眼,还有,离卢宝纱远一点。”
谢斐丢下这句没有什么气势的威胁,也不待徐晗玉回话,用力一夹马肚,扬长而去。
“这人性子也太古怪了些,太难讨好了。”菡萏低声嘟囔,自家女郎在金都的时候何曾受过这种怠慢,那些世家郎君谁不是争先恐后地捧着一颗真心送到她面前。
徐晗玉似乎并不受影响,人在马车里,方才听到谢斐的话,面上
连一丝神情波动也无。
现下菡萏如此说,她却淡淡一笑。
“是吗。”
她怎么觉得挺容易讨好的,同之前想象的似乎不大一样。
回到府里,谢斐第一件事便是把李牧召来。
“你是说,那吴娘子二人乃是贼匪头子的姘头,那日故意引诱杜女郎去后山,不料那几个贼匪闹翻,另外二人杀了头目,待他们一到也了结了那两姘头,而杜女郎刺瞎一人左眼后趁乱逃跑,一个贼匪去追,剩下那个瞎了一只眼的贼匪绑了她的侍女先行逃跑,形迹可疑,到了山口便被你们抓住了?”
白谷总结了一番李牧这半天的答复。
“正是如此,”李牧擦擦头上的汗,“这事情着实曲折复杂,下官颇费了些时日才弄清来龙去脉,不知怎的郎君今日突然问起,一时之间,也不知下官说清楚没有。”
“那好好的这几个贼匪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的头目?”白谷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谢斐,继续发问。
“是这样的,那个贼匪头目惯来凶狠,不仅手段残忍还常常苛待手下,每次干了歹事,他和他的两个姘头总要分赃十之八九,时间长了,他手下的贼匪心怀不满,便想杀了他自己单干。”
白谷点点头,那些个贼匪人性全无,为了利益,什么事干不出来。
谢斐在听了半晌,突然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李牧赶紧回答:“回禀大人,自然是有的,那几个贼匪不是第一次作案,不过性子狡猾屡次逃脱追捕,下官已经寻到之前的苦主,辨认过尸体,几人之前确是如此行歹事。那日的车夫也是同他们合作惯的,他身残体弱,从不参与抢劫之事,一向是负责打打下手,顺带联系销赃的下家或是将抢来的女子发卖去窑子,那两个贼匪早有计划除去贼首,和马车夫也是通过气的,那日马车夫同往常一般躲在山林里,偷偷寻小道下山,事发之后欲逃出江州,幸好下官及时将其追捕归案,经过讯问,他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讳。”
谢斐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来龙去脉,如此一来,那日的种种不合理之处的确能解释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