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长孙明回头看他:“什么事?”
长孙曜倾下身,双臂撑在她两侧,墨发随之倾泻下,长孙明呆滞看他,心跳停滞几分,而后又疯了似地狂跳起来。他低低笑,看得她面上红得欲要滴血,才将她往里推,收了臂的同时在她身侧躺下。
原本还算宽敞的矮榻,在长孙曜躺下后,变得非常拥挤,长孙明都要被他挤到车壁上去,他侧身,将她揽过来,她在他怀里。
这方不太拥挤了,长孙明人却不好了。
“别动。”长孙曜不让她挣,因着矮榻长度不够,蜷了腿压在她身上,“陈炎跟在附近,外头真要有什么动静,陈炎会处理。”
长孙明僵直身子,呼吸凝滞下来。
长孙曜长指轻落她眉间,似手执丹青画笔,绘美人眉,问:“昨夜睡得好吗?”
长孙明很不自在:“好。”
他像寻求她的主动温存:“顾长明,孤一夜未眠。”
你为什么一夜未眠?她没问出口,挣开他坐起来,将薄衾拉起盖住他,淡声:“现在睡。”
待长孙明醒来,入眼是晃动的车顶,长孙曜不知何时起了身,静坐矮榻一角。
她也想不起,她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躺下的,长孙曜又是何时醒了?
长孙曜醒来时,长孙明便靠着车壁睡着了,单薄的身子随着马车晃动,随时都能摔下去的模样,他将她抱下,她也没醒。
“再半个时辰回至宫中。”
长孙明起身坐着,半个时辰也够了。
早晚都要说,现在说清楚最好,她是不会同他在一起的,昨夜的事,是她疯了也罢。
九州司雨佩,她也不会收,她也不能收。
“我……”可她却死活说不出来。
长孙曜问:“什么?”
长孙明很久没回答,她不知道他一夜未睡是为什么,她却清楚她一夜未睡是因为什么,她在恼,恼他更恼自己,她同他是不可以的,是要划清界限的,可现在分明变得越来越不清不楚。
她与他之间种种都是不该有的,她从南境回来有那样的决心,她同司空岁那样保证,而现在……
她想起结春,想起他用长生蛊血为她解结春,想起因长生蛊血对他的眷恋,那时是真的可以说是中了蛊,但现在,她算中了哪门子的蛊。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长孙明听得外间传来话。
“燕王殿下,太后命奴婢直接送您回王府,您不必随同回宫了。”
外间人说罢,便无动静,长孙明这才放心,看着长孙曜,回:“好,有劳。”
从回京第一次见长孙曜后,长孙明便有意避与司空岁谈及长孙曜,这次的事她也不会同司空岁谈。
这种事从司空岁说,并没有用,反倒令他更为担心。
但司空岁却像是一切了然,在长孙明从离山回来第二日,便同她谈了此事。
“你说你能应对长孙曜。”
长孙明颇为心虚地嗯了一声,她没将九州司雨还与长孙曜,也没同他说清楚。
司空岁再清楚长孙明不过,她的细微异色,也都一一捕捉,他久久看着她,道:“阿明,他毕竟是你的兄长,你……”
长孙明忽地一僵,看向他,在枇子山案前,师父从没说长孙曜是她的兄长,师父说只要能处理干净,就算是长孙氏也不必留情,而现在,师父却一直提醒她……长孙曜是她的兄长。
长孙曜说,他不是她的兄长。
她心里其实也早有答案。
“我知道。”
她知道。
就算不是兄妹,她同他也不行。
长孙曜:“鬼缪在唐国公府。”
他谈起正事又极为正经,正经到让她差点忘记从她回京到现在,他在她面前发过几次疯,但正经归正经,他看她时,同以往还是不同的,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亲密和炽热。
他再道:“唐国公嫡长孙女陈氏知情。”
唐国公嫡长孙女便是陈见萱,长孙明不明白到底是怎查出鬼缪藏身于唐国公府,陈见萱又怎会知情,鬼缪那日跳崖,又没被抓到。
“你怎么肯定是唐国公府,还同陈姑娘有关。”
“离山崖底通行的官道,不便藏匿,飞羽入崖,同鬼缪不过前后脚,却并未在崖底发现鬼缪,那日赶巧,京中诸多大族往京郊万福寺礼佛。”
飞羽是那日入崖的影卫,便是知道鬼缪潜入其间一辆马车,但世家豪族的马车,飞羽一个影卫自没有说查便查的。
“飞羽记下当时官道可见的九辆马车族徽,陈炎细查出这九辆马车分属何族,这几日东宫便着重盯着这九辆马车的车主,其中一辆便是唐国公府陈氏的马车。”
“那又是如何确定是唐国公府?”长孙明想起陈见萱,不希望是唐国公府,陈见萱那样温柔的女子哪里应付得了鬼缪。
长孙曜继续道:“陈氏近几日用药除却先前所用药,增了六味阴寒带毒性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