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蛊个中利害,长孙曜自都知道,且远比她更清楚。
长生蛊反噬一事,长孙曜不说,她又不能问,她至今都想不明白,有什么样的事,能令长孙曜情绪这般不稳,逼得长生蛊反噬。
六年六个月不曾出事的长生蛊,这六日,竟反噬二次。
想了许久后,扁音终于给了回答:“得益远于险。”
长孙明没再说话,看薛以喂完药后转身。
看长孙明要走,陈炎长剑一拦,留了人:“请燕王等太子殿下醒后再走。”
他需得给长孙曜一个解释,为何动了给长孙明的浮棠。
“告诉他,浮棠我不要了。”长孙明推开眼前的剑。
陈炎再次拦下长孙明:“太子殿下将浮棠给了燕王,便是燕王不要了,也该自己同太子殿下说,这是太子殿下与燕王之事,我与扁音只是臣子,僭越之事怎可做。”
长孙明是燕王,长孙曜是太子,他们是主,他们为臣,轮不到他和扁音来替长孙曜收,便是传话也不是这般传。
长孙明情绪忽有些过激,但还是尽量小了声:“不要了就不要了,哪还有这么多事,我都说我不要了。”
陈炎对长孙明一直都有些偏爱,可现下已然沉了面色:“燕王,不可放肆。太子殿下现下这般情况是因何人,你难道不知?”
陈炎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
长孙明羽睫轻轻颤动,所以啊,既然那么危险,他又何必要帮她,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又到底如何看她。
她声音喑哑:“他都要杀我了,你还要我如何。”
陈炎扁音一时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好半晌后,二人齐齐一滞。
长孙明不看几人,也没再多说此事:“浮棠于他既然不算一盆花了,我自然也不会强要,你就告诉他,我不要浮棠了便是,至于旁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既然病着,不,他就算没有病着,我也没有待着这的道理。”
“燕王……”陈炎语塞,难道长孙曜让他将长孙明唤来幽园那一日出的就是这事?
那一日他并没有看到长孙明离开,再见长孙曜时,长孙曜确实极不对。
怎会。
长孙曜怎会想杀长孙明。
这不可能的。
他猛地一颤。
本该如此才对的。
早该如此才对。
但到底,长孙曜是下不了手。
于私心,他到底也不希望此事发生。
“请燕王等太子殿下醒罢再走。”陈炎再一次拦了长孙明,他不希望二人过分纠缠,可亦不想二人生怨,长孙明不能同长孙曜在一起,但也不能同长孙曜为对手。
他们……该如何?
长孙明沉默着抬眸看他。
扁音薛以已经退下。
陈炎慢慢收了剑,虽拦长孙明几次,但他并未拔过剑。
“太子殿下若有异处,请燕王立即唤我与扁音。”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背靠着床榻的长孙明,慢慢抬起轻阖的眼眸。
片刻后,身后的声响停了,她不转身,也不说话,只听着。
她就这般,听了八个时辰。
扁音说,因为长生蛊反噬,长孙曜现下身体会极难受,便是昏迷中,痛苦也不会减弱。
每隔半个时辰扁音便入房查看一次,长孙曜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待长孙曜醒便可。
声响又起了,长孙明听出这回有些不一样,她犹豫回首去看,恰撞进长孙曜乌黑的眸子。
乌黑的发和眸,并无颜色的唇瓣,比雪还要白几分的肌肤,长孙曜本就生得白,但现下的白是带着病态的,她第一回 看到这般虚弱的长孙曜,哪怕是当初仙河落难,也没见这般模样的长孙曜。
他竟也是会生病的。
长孙曜极沉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长孙明一时忘记要唤陈炎,许久后,长孙曜抬掌慢慢靠近她,至一半,又止了动作,收掌落于额间。
便是梦中也不合适,不该这般轻浮无礼。
长孙曜覆于额间的手落下些许,遮住眼眸的同时侧身。
长孙明顿了许久,视线略偏,起身的同瞬,躺在榻上的长孙曜猛地攥住她手腕的同时起了身,长孙明倏地一僵,没动。
长孙曜声音嘶哑:“你……”
长孙明回首看长孙曜,她不知怎么去形容长孙曜这双乌黑的眸子,藏诸多情绪,她却无法辩清描绘一分。
她偏头,挣了挣手:“我请扁阁主来。”
长孙曜一顿,垂首低眸,慢慢松了手:“谁让你在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