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唤人带长孙明去一旁的院子休息。
长孙明拂开来人,提了声:“长孙曜——”
陈炎面色一变,急忙道:“燕王,不可放肆!”
“长孙曜——”长孙明声音又高许多,“出来。”
“燕王!”陈炎又难以责怪长孙明,“不可放肆!”
蓦地,房门打开,薛以自里头出来,薛以是长孙曜的近身伺候的内侍,长孙明自是认得的。
薛以垂首退至一旁,长孙曜缓步而出。
长孙曜面色苍白,墨发半束,随意披了件雪色大氅。
长孙明一顿,他真歇下了。
长孙曜看着长孙明许久,方抬步至前,清冷月色洒落在他身上,他的语气极冰冷,藏着的情绪也几未显露半分,只道:“顾长明,你吵什么。”
长孙明默了默,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我要浮棠。”
她不是来抢的,也不是来求着拿的,她拿了长孙曜给浮生阁双倍的钱来,她是来买的。
陈炎一滞,惊愕看长孙明,长孙明竟是来要浮棠的。
长孙曜侧身,漠着脸,冷声:“你要浮棠,同孤有什么关系。”
陈炎垂首,上前禀告:“回禀太子殿下,臣得知浮生阁有浮棠,命人去浮生阁置买了浮棠,三个时辰前,浮棠方入幽园,因您已经歇下,故而还未上禀此事。”
浮棠之事他也是午间才知,那时长孙曜身体便已不适,在房中休息,他便没有禀告,直接命人去办。
长孙曜面色难看,冷冷瞥陈炎:“陈炎?”
陈炎垂首躬身:“臣擅做主张,请太子殿下责罚。”
“浮棠于你来说,不过就是盆花,我们之间的恩怨,也不必牵连旁人,长孙曜,这盆浮棠,我要。”长孙明一叠银票拍在陈炎交叠的双手之上。
陈炎面色复杂,不收银票,任银票吹落也未动一分,他抬眸看眼前的长孙明,浮棠于现在的长孙曜来说,并不是只是一盆花,这些钱于东宫来说也什么都不是。
长孙曜慢慢侧身,低垂着眼眸看长孙明,虽已猜出大概,但还是开了口问,道:“你要浮棠做什么。”
“与你无关。”长孙明面色始终不好看。
顾氏毒已经解,并无需再取浮棠,陈炎猜长孙明大抵是为司空岁寻浮棠,浮棠是圣药,可养护心脉,滋补气血,亦能辅武功修炼。
自卫国公之事以来,司空岁身体有异,他是知道的,长孙明现下估计是知道了浮棠神效,故而想得浮棠与司空岁。
长孙曜眼眸低垂,乌黑的眸子藏了几分道不出的情绪,他看着长孙明很久都没再说话,末了,冷冷地道:“给她。”
长孙明不看长孙曜,并不道谢。
长孙曜收回视线转身,步子略比平日沉些,但这并不太大的变化并不容易叫人发现。
长孙曜的房门阖上后,陈炎让人去将浮棠端来,他的面色比长孙明高声唤长孙曜时更难看,待那盆盛开的浮棠端出时,陈炎的脸色难看得无法形容,他自侍卫手中端过那盆浮棠,久久没有将它给长孙明。
长孙明觉有些不对,但没有催促陈炎。
“燕王。”陈炎不知该怎么说。于平日无事的长孙曜来说,浮棠也许只是杯茶,可以为长孙明的养母顾婉舍出,救顾婉一命。
可给旁人,给司空岁,凭甚也要长孙曜将浮棠舍出。
房门忽地大力打开,薛以似受惊吓,急声:“陈将军,快唤扁阁主。”
陈炎面色大变,抱着浮棠转身,立刻叫人去请扁音。
长孙明怔在原地许久,犹豫入了房,浮棠被放置一旁,陈炎已经放下帐幔,床榻前不远处,有一滩红中带黑的污血。
她滞住,是长孙曜出事了?
扁音极快赶来,为长孙曜诊断毕,立刻命薛以端了热茶,摘下浮棠,撕下泡入热茶中。
长孙明怔愣上前,隔着雾青色薄纱帐幔看长孙曜,好半晌,问:“他怎么了?”
扁音还在试浮棠茶的温度,闻声沉默下来,长孙明不知道怀长生蛊之人失长生蛊血极难养回,特别在是长生蛊融合期的关键时期,不能及时养回长生蛊血,会遭受长生蛊反噬,蛊毒反噬,是能要命的。
她原以为长孙曜对长孙明是有些不能道破的感情,也猜二人大抵因为结春散有过些过分之举,但就在她以为二人是要越界时,长孙明却突然又不来幽园了,原本关系极暧昧的二人,好像突然出了事。
陈炎开口:“太子殿下的长生蛊出了问题。”
扁音端着茶碗起身,点头,解释道:“太子殿下失长生蛊血过多,没有及时养回,方急火攻心,遭了长生蛊反噬。”
其实也不单是今日,前几日,长孙曜从拱楼回来,已经遭了一次反噬,这般频繁反噬,再多一二次必然生险,好在,现下有浮棠。
长孙明僵在原地。
扁音再道:“养长生蛊血,通常只能用神罗果。”
长孙明看二人面色严峻,知事态严重,变了面色问:“那神罗果呢?”
扁音索性都道来:“鵲阁是有神罗果,但去岁太子殿下失过一次长生蛊血,已用了神罗果,神罗果药性特殊,一年只能用一次,去岁九月太子殿下方用,那必得今年九月过后才能再用神罗果,故而太子殿下这次,只能用旁的药来养长生蛊血。”
“旁的药到底不及神罗果,药效极慢,浮棠虽不及,但也算圣药,用浮棠也能慢慢养,只不过此事……”扁音一顿,停了下来,鵲阁虽为姬神月所立,但她只听命于长孙曜。
不过长孙曜为长孙明失长生蛊蛊血之事不能让姬神月知道,长孙曜在为长孙明用长生蛊血后,并没有从姬神月那取剩下的浮棠,细细算着时间,恐怕在长孙曜失长生蛊血后,姬神月那处也不过只剩两朵浮棠。
六朵浮棠才抵一颗神罗果。
那些事既然不好说,扁音自也不再说,她只松了口气,再道:“好在现下浮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