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亲!”姬长欢被推着进来再见到郁清珣,第一眼便爆哭出声,她爬着想要过去抱他腿,“……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是我不该哄骗四妹妹一同出去,我不知道她会落水,我不知道她会死……”
她爬到郁清珣脚边,还没触碰到人,便先被后头亲卫押着拖开。
福王有些坐立不安,想要退避,又不敢动。
郁清珣还认真做着灯笼,看都没看那哭得凄惨的女孩儿,“出了国公府,没人愿意庇护你?”
姬长欢哭得更凶,边哭边看向半昏迷的奶嬷嬷。
“你奶嬷嬷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他神态平淡,认真雕修着手里木头,仿似全不在意。
姬长欢抽泣着。
她想到最初她被困在别庄,不能外出不能跟人玩耍,连进个城都要再三请示,嬷嬷说她本是公主,本该享有荣华富贵,本该有阿娘疼爱,是那个将她困在别庄的人杀了她阿娘,灭了她外祖全族,而后再假惺惺地将她养在别庄讨好她阿爹……
她恨他,讨厌他,更讨厌那两个被他抱着疼宠着的人。
可今天她听从嬷嬷的话,求遍京中所有叔伯,那些人不是赶她走,就是要人将她打出来,连她所谓的亲祖母也拒不见她,没有谁会像眼前这人那般庇护于她,带她入府,给她新衣裳新裙子新首饰。
“我、她……”姬长欢哭得几欲昏阙呕吐,“嬷嬷她说让我学做糕点,让我做花生糕端给七弟吃,我、我不知道七弟吃不得花生,我真不知道……后来嬷嬷让我哄四妹妹出府,说外头有好看的灯笼,我不知道她会走失落水……”
咔!郁清珣手里修着的木头应声断裂,刻刀划破手指,鲜血立时涌出滴落。
“将人弄醒。”
亲卫立即提来一桶水,朝白嬷嬷兜头淋下。
白家嬷嬷痛苦低吟,昏沉未醒,亲卫直接一脚碾向她断指,老婆子痛得一个激灵尖叫着醒来。
“审!”
亲卫一边碾着她断指,一边问:“说,谁让你将花生端给小公子吃的!”
老婆子开始还胡言乱语,没一会儿便痛得受不了地全说了,“我不知道,是那人将消息夹在书里传递给我的,我不知道他是谁!”
“什么书?怎么传的?”
“书,姑娘的书,我、我不知道他怎么传的,拿到消息我我就照做了。”
第61章 记前世 (六)
亲卫自不会被她忽悠, 继续严刑逼问。
老婆子痛得昏死又醒来,醒来又昏阙,周围血腥浓烈, 旁观的姬长欢吓晕过去, 福王更是紧张得胖脸发白。
老婆子痛得神志不清, 迷糊间吐露所有。
她原是白家奴仆,女儿被白家某位公子看中纳为妾室, 儿子凭借这点收了不少肥田,先皇登基后将白家满门抄斩, 她儿女牵扯其中同被斩,便因此记恨上先皇,某日有个戴着帷帽的人找上她,说能帮她报仇雪恨, 只要她按吩咐办事。
后来, 那人时常将纸条夹在书册里, 通过既定的密文排序传递消息, 让她办事,每办成一件事都会给她重金回报。
花生和引郁棠出府,都是那人通过纸条吩咐的。
“你没探究过那纸条的来历?”
“我、我不知道那,那纸条怎么来的……有时翻开就看到有……”
“他怎么将重金给你?”
“出、出门捡到……”
“你如何联系他?”
“只,只他吩咐我, 我不知道他……”
亲卫翻来覆去前后颠倒地来回询问了数遍,又套问出对方传递消息的密文排序,确定无误后将消息归纳给郁清珣。
地牢内一时安静, 只听到昏死过去的人低声轻吟。
旁边坐着的福王不停地擦着脸上细汗, 心下紧张不已。
郁清珣低头看着手上滴落的暗红血迹,旁边那灯笼骨架已经完成大半, 就差裹上绢布和描绘细节。
他目光转落到灯笼上,语调没有起伏,“将姬长欢弄醒,让她看着那婆子被扒皮处死。”
周围人呼吸紧了紧,很快有亲卫提了人进牢房处理。
没过多久,牢房内传来婆子痛苦嘶喊,以及姬长欢再被吓晕惊厥的声音。
福王坐在外头听着声音,腿软得从椅子上溜下来,差点扑到郁清珣面前,惨白着一张胖脸,哆嗦道:“明、明澈,我真跟这事没关,之……之前崔三崔怀瑜曾、曾试探过问我,我都没答应,也没想那个位置,不、不然三哥也不会留我在京……”
他吓得话语结巴。
郁清珣视线扫过去,“你是在暗指端王?”
“我是实话实说!”福王辩解道。
端王虽为先皇胞弟,但早早被贬离出京,相较而言,留在京城的福王确实更受先皇信任。
郁清珣自也知道这点。
他转了话题,“你先前说崔钰找你说过?”
崔家三郎崔钰,字怀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