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没有正经工作,又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辛苦极了。正巧爸爸的设计公司里有位老板,来吊唁的时候看到了妈妈的仿作,惊为天画,就给妈妈介绍了位客户。”
“客户来自国外,是位不缺钱的大主顾,看了妈妈的作品之后,一口气下了十几个订单,他们给妈妈发来了各种风格的样画让妈妈模仿,并且直接打了一半的预付款。我和妈妈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数字,那会儿银行兑换外币有金额限制,妈妈是花了很久很久,才把那笔英镑完全取出来。”
能一口气下这么多订单,支付这么多费用的主顾,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商小户,一枝脱口而出:“买假画的……国外团伙?!”
这些天在易图,他跟着了解了些许艺术品行业的猫腻,知道国外有这种专门的假画诈骗团伙。
艺术品买卖看似高冷又壕无人性,所谓“开张吃半年”,但更多的画廊和拍卖行要面对的,是“半年不开张”的艰难局面。
因而这些假画诈骗团伙专门雇佣高明的画手,模仿一些尚未流通到市场的名家画作,再同原作持有人、画廊、拍卖行沆瀣一气,在买家出价后以假乱真——真正的画作仍被这条利益链上的人紧紧把持,他们宣称画作有多个版本,等待下次拍卖时一“画”多吃。
能购买这些画作的都是富人,想要用钞能力彰显自己的艺术品味,哪怕得知自己买的是假画,也大多选择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更有甚者,选择弄假成真。
假作真时真亦假,艺术品从来只和身份、利益与舆论有关,究竟出自谁人之手,到最后其实并不重要。
就好比,大明星哪怕穿假鞋用a货包,大家也会认为它们都是真的。
易念成点头:“妈妈心里应该也清楚,但一来天高皇帝远,她料想太平洋的警察绝对管不到国内;二来我当时要上小学了,上重点小学也需要一大笔择校费——我妈妈还是接受了。”
“妈妈为了赶这些订单,只能把我送到外面寄宿。但即便如此,家里的日子还是好过得多。”
这便是他从小寄宿的原因。
易念成边说,边回想着那段带着童年滤镜的日子:家中不大,他做作业的小方桌,就摆在母亲的工作台旁边。但凡他周末回家,母亲似乎都很忙,要么是在电脑前回邮件发信息,要么是在画架前挥笔。
无数封邮件,以【pure】的名字发出。
唯一的油画围裙,被蹭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母亲太忙了。
他想吃两口热乎的饭,母亲满含歉意地看着他,点了外卖;他想让母亲陪他一起看电视,母亲却总是说“乖宝,等我画完这幅画,你先把下周要学的课程预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