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避无可避的月辉下, 白影的身体被交织月光切割, 鲜血飞溅,彷如雨下。
一滴鲜血溅落在脸侧, 虞丘蝉失神地想, 原来神族的血, 也是热的么?
而在斩杀了这名神族后,姬瑶并未浪费时间, 溯流光回旋,每道光辉都像是牵引着前往死亡, 神族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虞丘蝉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难掩惊艳。
好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真的是一只低阶魔族能拥有的吗?
而随着赤炎斛等神族身死,众多为其所制的牧野城魔族再无顾忌,神族身死,留在他们星海中的精神烙印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之前避战的魔族兴奋地咆哮一声,化为原形,尽数扑向前方神族。
这注定是场遍地血色的杀戮。
本就是假意对付魔族的穆垣青崖并未立即倒戈,游离于战场边缘,直至两名七重境神族为姬瑶逼退,有意脱逃,均为他出手截杀。
看着神族不可置信的神色,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神族凭什么以为,他身为魔族,会忠于他们。
从一开始,穆垣青崖便是血月中一员。血月刺客能顺利得知祝融氏神族的行踪,也是因为他。
当神族最后一名七重境战死后,这场杀戮的结果已经注定。
在似乎也沾染上血色的煞气中,一切终于复归平静。
姬瑶落在地面,冷眼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尸首,久久未语。
断了翅翼的蜚蜚便是在此时跌跌撞撞地向她走来,握住姬瑶袍袖一角,翼鸟少女跌坐在地,哽咽着说出了这么多日以来第一句话。
“大人……婆婆死了……阿石,涯山他们都死了……”
她口中提及的名字,是同她曾一起群居山中的低阶魔族,除了蜚蜚,他们全都死在了那只为赤炎斛搜罗凶兽魔族的妖族手中。
在九幽之地,如他们这样的低阶魔族,轻易便能被抹杀,若不是想着她叫声悦耳,可献与赤炎斛,那只妖族大约也不会留她性命,让她活着到了牧野城。
少女哭声悲戚哀恸,周围魔族都看了过来,原本还在为眼前胜利欢喜的心情忽然淡了许多,气氛一时沉郁下来。
姬瑶垂眸看着嚎啕的蜚蜚,虽不喜陌生气息如此接近,却终究没有将她推开。
如果不是诸般因缘巧合,她不过也是一只如眼前少女一般,实力低下,随时都可能被强者抹杀的低阶魔族。
虞丘蝉从空中落下,她看了蜚蜚一眼,目光并未多作停留,看向了姬瑶。
踟蹰半刻,虞丘蝉还是选择上前,她向姬瑶深施一礼:“牧野部虞丘蝉,见过阁下。”
姬瑶并未答话,只是冷淡地看着她。
虞丘蝉直起身,对上姬瑶目光,鼓起勇气道:“我曾听说,九幽氏帝女于神域之中,得天帝赐名瑶,又从姬氏,故唤作……”
这是多年前虞丘蝉前往燎原城中时,自赫淮氏魔族口中听说的一桩传闻。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九幽氏三个字却令周围魔族不由都看了过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只低阶魔族与帝女有什么关系不成?一众魔族都竖起了耳朵。
“她不是。”不等虞丘蝉的话说完,穆垣青崖已经走上前,语气冷硬,引得众多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虞丘蝉皱了皱眉,她对这位城主府护卫长不甚了解,就算方才并肩作战,此时对他的信任也颇为有限。
她看向了姬瑶,暗藏几许希冀。
目光相对,姬瑶什么也没有说,赤红魔纹展露在脸上,她神情平静得近乎漠然。
穆垣青崖所言不假,她绝不可能是九幽氏帝女,虞丘蝉怔怔地望着姬瑶脸上魔纹,她真的只是低阶魔族而已。
些微失望之色不受控制地自眼底闪过,她微微自嘲地笑了笑,向姬瑶再度施以一礼:“是我冒犯了。”
原来她心里,还是期待着九幽氏能重归魔族,令他们摆脱神族奴役。
而眼见魔纹,对姬瑶身份存有幻想的魔族不免都心生失望,他们虽然不曾将姬瑶和九幽氏联系在一起,但不免觉得,以她实力,又拥有溯流光这样的神器,至少会是第七序列以上血脉的强者。
但姬瑶不是,她真的只是低阶魔族而已。
魔族慕强,原本在见识姬瑶实力后,在场不少魔族都因此心生追随之意,但在确定她只是低阶魔族后,顿时有些举棋不定。
就算她方才展露的实力足够强大,但她毕竟只是低阶魔族而已,九幽从来以血脉划分身份尊卑,更高序列魔族绝不屑于向低序列魔族俯首称臣。
下位魔族就算实力境界再强,在高位序列的魔族面前,还是会受到来自血脉的天生压制。
魔族唯一位列第九序列的血脉天赋混沌,只有九幽氏能拥有,他们的血脉天生对九幽所有魔族都具有压制。
是以九幽氏生而为王,自上古起统御魔族万年,时至如今,魔族仍然将其奉之为主。
虞丘蝉没有再说话,倒是穆垣青崖开口对姬瑶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他望着姬瑶的目光难掩复杂,初见姬瑶时多欢喜,发现她只是低阶魔族时,心中便有失望。
但姬瑶所为以及展露出的实力,还是让他深深觉得意外,低阶魔族的实力上限分明只有五境,她因何能有如今修为?
穆垣青崖没有深问,就算突破七重境又如何?她永远都不可能突破天魔境,更不可能突破自古以来只有九幽氏魔族才能触及的无上境界。
所以能救魔族的,只有九幽氏!
杀了赤炎斛等一众神族固然痛快,之后又要如何?只要没有摆脱神族,九幽之地上的阴影便不会散去。
“牧野城魔族可留,余者散于旷野。”姬瑶语气冷淡,“今日之祸,源于赤炎斛在府中豢养凶兽魔族比斗,进而引发暴动,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