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谢三公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平白玷污了三公子!”
“我听说,是外室子,那外室把孩子扔在谢家自己跑了。”
“什么外室,真的假的都不一定。”
“谢家原本不认的,还是谢三公子可怜这孩子大冬天在雪地里几乎冻死,劝说祖父认下了。”
“你看吧,横行霸道飞扬跋扈杀人放火,肯定不是谢家血脉,污了家门了。”
四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虽然很多人是低声,但人多再低的声音汇集也变得响亮,又因为响亮让更多的人不得不说话声音变得更大,一瞬间街上如掀起了浪涛,扑向走在正中的年轻人。
在后边站着的兵士忍不住喃喃一声“好吓人。”
虽然只说让谢燕来负荆请罪,但边军和京兵也各自跟来了十人,以防朝堂问话。
此时都站在官员们后边。
牛武将心情不好,听到声音,回头就骂:“没出息,有什么好吓人的,没见过人吗?没听过叫骂吗?每一战西凉兵人少吗?叫骂声比这个还大,一副没见识的模样,丢人现眼。”
兵士被劈头盖脸骂一通,讪讪说:“那不一样嘛,这是,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了?普通人比拿着刀枪杀人取命的西凉人还可怕吗?牛武将又要再骂,但话到嘴边骂不出来——
是,有时候,普通人的确比恶人更可怕。
牛武将看向前方,年轻人走得不快也不慢,他赤裸上身,背负荆条,懒懒而行,对四周的喧嚣浑不在意。
就像他在阵前不管多凶的西凉兵,也不管多险的境遇,他从无在意,从无畏惧。
“小爷才不怕。”牛武将说了句。
这话也是谢燕来常挂在嘴边的。
但不怕是不怕,这事憋屈啊,牛武将看了眼身后,京兵跟他们混站在一起,也都怔怔,那个叫林昆的武将脸色还很难看。
林昆在路上还安抚他,说负荆请罪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做做样子,许诺事情办完了带他们在京城好好玩。
打了一场,反倒尽释前嫌了,如果不打的话,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京兵心里的火气不会散。
牛武将现在明白谢燕来为什么这么做了。
谢燕来还说了一句话,他是他,边军是边军。
牛武将现在也明白了,他一人背过,边军平安无事。
牛武将攥着手,脸涨红,还有,谢燕来还说过一句话,因为这是京城,他现在也稍微有点明白。
他忽的伸手将衣袍扯开,旁边的兵士吓了一跳。
“牛爷,你这是——”他们问,话没说完,牛武将已经向前大步走去。
兵士不问了,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一个兵士大喊一声,将衣衫撕开。
随着他的动作,响起了一连串撕扯衣衫声,原本看着前方热闹的官员们被惊动回过身。
“你们干什么?”他们喝道,“成何体统!”
牛武将大声道:“我们边军一体,我们和谢校尉一起向陛下请罪。”
说罢也不理会这些官员们,向谢燕来追去。
在他身后兵士们滚滚跟上。
脚步踏踏声让围观的民众从谢燕来身上收回视线,看到十个兵士赤裸上身雄赳赳而来,被吓了一跳。
“架是我们打的。”那群兵士还大声喊,“我们也来请罪。”
这些就是边军吗?真是莽夫啊。
京城的民众有心要逗弄这些乡下人,再次响起呼喝声:“没有荆条啊,我们送你们几根。”“再喊两声听听——”
起哄声再次如浪涛扑来,比先前更大。
要让这群边军莽夫长长见识,京城可不是能让他们随意撒野的地方。
浪涛向身后涌去,谢燕来感觉到了,但懒得回头,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无所谓。
但浪涛才翻起,就又停下了,谢燕来听到身后更加密集的脚步声。
“昆爷。”几个京兵抓住林昆,制止他撕扯衣袍,不让他往前再走,“你可别跟着闹,那是皇后娘娘,那是谢氏,还有太傅——”
边军那些莽汉头脑简单,看到受罚便只当是受罚,他们在京城天子脚下,看多了权势争斗,那是不见血的厮杀。
谢校尉受罚这件事根本不是小事,牵涉谢家,太傅,皇后,边军博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昆自然更知道这些,但他还是甩开了兵士。
“管那么多事呢。”他吼道,“咱们跟人打架打输了,人家去负荆请罪,咱们在旁看热闹,昆爷我丢不起这个人!”
听了这话,其他的兵士也不再犹豫纷纷扯下衣袍。
“赢了的受罚,输了的也要受罚。”他们吼道,“我等肆意妄为,惊扰民众,给陛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