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死在荀靖之手下的士兵手里,而是死在他的手里。荀元钧是被荀靖之活活掐死的,荀永隆死了在荀靖之的怀里,荀家的血早已染湿了这位郡王的衣襟。
不论荀靖之本人是否真的如此,在众人印象中,荀靖之的性格里,比他的哥哥多出了几分不近人情。荀靖之或许不暴虐,但他有冷酷的一面,他会下狠手、要其他人死——不必假手他人,由他亲自执刑,送对方去死。
荀靖之与一众将领在营帐中互相揣摩彼此的心意。荀靖之初来泗州,众人不敢直接违背他的心意,虽有犹疑,不敢直言。
荀靖之身侧的赵茂指了指舆图上曾经属于朔州的那块地方,许朝已经很久没有画过新的北方舆图了,他的动作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对众人说:“我是苏骨干人,外名阿质达显。郡王用阿质达显,如用汉人。用北地人,当如用从南来的人。危险是立功的机会,咱们内外如一,心不要散,要立功了,谁想上就上,害怕的就退退!猜来猜去,坏事儿!”
荀靖之说自己只希望泗州安定——他已是郡王,几乎贵到极点,名声于他,只是锦上之花,有或没有,不会有太大差别。战事不会是他的功勋,兵士也不能被视为棋子,如果泗州有战功,他不会独自揽功,愿意把功勋分给众人,而他也没有带一群身边的人来泗州,不会任人唯亲,大行偏私之事。
一众将领对荀靖之的许诺,稍稍多了几分信任。有在北地被招降的将领一咬牙,表明自己愿意带自己的兵去胶东一带,荀靖之压下其他人对又一个从未南下过的北人的不信任,问他对策。众人随后商讨了如何带兵前往胶东的事宜,傍晚才散去。
二十六日,荀靖之在军营中誓师。军营中的杂务兵在天还没亮时就起了床,提灯扫净了校场上的霜雪。月移日出,天色渐亮。
校场上擂鼓,士兵集合。军营中久违地吹了大法螺与长角,其声初起极沉,而后慷慨悲壮,生有与北地的西风一竞威严之势。
士兵列阵,站在校场上,见到了传说中的高平郡王。
今日是个晴天,离远了看,也能将人的脸看清楚。荀靖之换了戎装,站在台子上,在平地上远远看去,他与郇王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荀靖之说话比郇王直接得多,直言衣、粮、供给之事。
他不需要让其他人替他说话,亲自对众军说:“我们皆是出征的人,我势必与大家共进退,我若有功,功与你们同分!我与你们一样,我的家人在我的身后,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亲人也都在你们身后,年关已至,我们现在处在许朝的最前方——你们不想牢牢保护好身后的人、早一天回去见他们吗?!”
有士兵喊:“保卫家国,义不容辞!!”
一众士兵高喊:“保卫家国!!”
军中长官问众军:“天寒地冻,我们怕吗?!陛下在上,高平郡王在侧。郡王说了,功与我们同分,锦与我们同穿。岂曰无衣——”
荀靖之举酒摔杯,高声说道:“与子同袍!”
士兵齐齐喊道:“与子同袍!!”声动云霄。
军中长官喊到嗓子嘶哑,他再次问:“岂曰无衣?!”
士兵齐齐高声回喊:“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
荀靖之与一众士兵一起回喊:“与子同袍!!”
呼喊之间,大地似乎为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