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郡王,这事真的和我无关。我一直在家呀,都没出过家门。我父亲罚我在家抄家训,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卢仲容对荀靖之说:“舍弟顽劣,该被管教。不过他武艺不精,伤不了人,胆子又小,万万做不出买凶伤人的事来。郡王,柏大人遇刺一事,卢家定当和官府配合,全力相助,一定帮柏大人查出真凶,既还柏大人一个公道,也还自家清白。”
卢仲容说话的语气温温和和,但是态度毫不退让,用整个卢家死死护住了卢雅一个人。荀靖之抬了一下眉,道:“舒迟兄,你是泽晋的丈夫,我们本是一家人。我说过了,今夜只是看画。”
卢雅小声问:“郡王要看什么画?”
荀靖之说:“我有一幅《地狱变相》,由高僧临摹自昭怙厘大寺的地狱变相壁画,画上变相阴惨,可使观者不寒而栗,不敢再生作恶之心。郎君没做过亏心之事,当然不会害怕看这一幅画吧。”
卢雅说:“我、我想见见柏大人,问候他的伤势。”
荀靖之说:“他应当已经休息了。”
卢仲容说:“诶,郡王,事无大小呀,既然受了伤,不论轻重,都一定要仔细处理。听闻柏大人受伤,我十分惊骇,因此带了医术过人的郎中来,想亲自问候柏大人,让郎中为他查看伤势。柏大人若是无事,我也能安心,否则我夜里是会睡不好的——大家同是公卿子弟,我怕下一次遇刺是我。”
荀靖之意味深长地说:“卢大人是怕柏大人伤得太重,还是伤得太轻呢?”
卢仲容微笑着道:“我不懂,郡王这话怎么说?”
“呵呵,他若伤得重,好不容易歇下了,郎中却又来折腾他,岂不是徒增麻烦?他若伤得轻,我怕卢大人觉得他小题大做。想来以后人要是受了伤,如果没被打掉牙,就不应当说出去,否则若是觉得委屈说出去了,别人一看,他的牙齿还在嘴里,要怀疑他诬告。”荀靖之说:“卢大人,你没看见柏中水的伤,不代表他没有受伤,不要去打扰他了。”
卢仲容听出荀靖之对柏中水的回护,拱手施礼,道:“是。”
就在这时,门人向荀靖之通报,崔琬来访。
荀靖之对门人说:“请。”问卢仲容:“卢大人和崔大人约好了么,今夜要一起来我这里小聚?我早听闻江表门阀,一荣俱荣,同进同退,我今日只是请了卢雅来,不成想卢大人来了、崔大人也来了,我这府邸太小,我真怕一会儿周大人也来了,没地方坐。”
卢仲容说:“郡王手中收有名作,或许崔大人也听说了,想来看看。郡王知道,他这个人偏爱神鬼传奇故事,对变相图也很感兴趣。”
荀靖之没有说话。卢仲容说崔琬来看画,暗示着崔琬知道他和卢雅为何来了高平郡王的府邸。
荀靖之曾与卢仲容、崔琬等人在白梅盛放的夜里传看王献之的名作,那时他们之间尚无利益冲突,对饮一夜,宾主尽欢。今夜他不过是怕卢雅畏罪潜逃,所以叫卢雅来府里坐一坐,让他没处逃跑,没想到门阀子弟借着赏画的名义,带着自家耀眼而沉重的门阀头衔,一个接一个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