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事情奉玄难以记清,只记得自己看见了佛子。佛子冒险跳下了水,奉玄记得自己和佛子离得很近,近到他看见了佛子眼侧的小痣。肺中的剧痛稍微缓解,佛子的嘴唇蹭过他的嘴唇,他死死抓着奉玄的手腕,拽着奉玄游了上去。
鼻尖弥漫着药草的苦味和伽罗香的香气。额头上有些凉,奉玄的意识完全恢复,伸手去摸额头,发现自己的手里抓着东西。
他抓着一只手,手……奉玄吓了一跳,记忆里只浮现出修罗杀场上被砍下的人手。
奉玄回过神,发现自己抓着的手是佛子的手,佛子的手手指纤长,白皙如玉。多伽罗木佛珠就挂在佛子的手腕上。
佛子说:“你醒了。”声音中透露出几分疲惫。
奉玄被梦里的人头和没反应过来时看到的手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开口,只觉得喉中干哑,疼得如有火烧,于是他只点了点头。
佛子用另一只手替他拿掉额头上的湿帕,两指在他颈侧探了一探他的体温。
奉玄知道自己在发烧,他浑身都没有力气。隆正十五年,他曾两次长久卧病在床,病重得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熟悉的酸痛让他知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算太好。
佛子问奉玄:“认得我是谁吗?”
奉玄再次点了点头。轻声说:“好友,我想喝水。”
佛子松开奉玄抓着自己的手,“我去倒一杯。”
佛子站起身之后,奉玄努力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好,还有坐起来的力气。奉玄浑身酸软,腰侧更是传来一阵剧痛——贺兰奢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侧,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腰侧一定出现了一片青紫色的淤血痕迹。
佛子去取水,代旺昏昏欲睡,守在炉旁。佛子倒了一杯水,叫醒了代旺,让他去告诉韦衡奉玄醒了。
奉玄喝过清水。佛子问奉玄:“奉玄,你师姐叫什么?”
奉玄说:“文舒窈。”
佛子立刻去摸奉玄的额头,怕他烧得意识不清。
奉玄没忍住咳了几声,说:“我师姐叫文舒窈,道号是隐微。”
佛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一半,他说:“奉玄,你高烧烧了三天,军医说,今夜烧再退不下去,怕是性命有危险。之前小韦将军来看你,你认不出他……也认不出我。奉玄,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
奉玄对佛子说:“五岐兄,谢谢你。你没休息好,我醒了,你放心休息吧。”
佛子说:“你先放心,贺兰奢没想杀你。”
“我知道。”奉玄咳嗽完,或许因为是在病中,头晕得厉害,他看着佛子,眼前的佛子似乎都变成了两个,“我应该谢谢他。他不将我踹到河里,咳……我躲不过尸群。好友,你呢,你没事?”
奉玄知道,佛子为了找他跳到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