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一句他没找到法子硬生生吓得憋了回去。背上憋出冷汗,脑袋极速运转,在天子愈加不善的气势里,他两眼一闭,干脆一条道走到黑。
左右都是个死,只能再试一把!
“许,许是前日夜里冤魂作祟,缠上了娘娘!”
他所指冤魂,正是除夕当夜被裴镇一剑刺死的内侍。为警戒朝臣宫人,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那日的情形裴镇完全未掩饰,是以宫中无人不知。
医官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把事情全推到鬼神之上去。
尹碣心惊,眼皮狠跳。
暗道这绝不是个好苗头,要是天子信了,以后宫中盛行起鬼神之风,天子之位又焉能长久!
甚至都顾不上越过天子答话的罪行了,已经高声斥过去,“胡闹!旁门左道歪理邪说,竟敢在天子跟前胡言!”
又突然在裴镇跟前跪下,高声劝言:“请陛下治胡医官邪乱之罪,以正风气!”
胡医官赶紧辩驳,“臣冤枉!”
他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凡还能想的出别的法子,他也万万不敢言说这些啊!
裴镇背手。
他瞥一眼胡医官,又瞥一眼尹碣,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何意思。
尹碣心想天子不是真信了罢?
心里恼极了胡医官,有法子便是有法子,没法子便是没法子,偏他要在天子跟前议论鬼神之言。
还正是趁着越姜躺下生死不定,天子慌神的时候。心想他莫不是前朝余孽,特地潜伏着就是为了要以此害天子入歧途!
别说什么是被天子吓着了不得已而为之的话,昨日天子虽怒,但终究也没牵连无辜,姓胡的非要冒险说什么喊魂的话,不就是想碰碰运气得天子青眼嘛!如今碰错了,竟还死不悔改一错再错,非要借越姜把天子引入歧途。
尹碣暗恨,心想当初是他看错了他!竟没想到他如此歹毒。
“此话荒唐至极,陛下,万万不可信啊!”
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若真有,前朝早在无数冤魂之下覆灭了,又岂能残喘那最后几年!
裴镇当然不信,他生来便不信这些,知道一切都得靠着自己。
这医官的话在他听来也极可笑,呵,冤魂,还缠着越姜……
淡淡颔首,“确实荒唐。”
短短一句,屋内极静,胡医官则心神大骇,天子不信,那,那是要定他的罪了?
赶紧辩驳:“臣绝非妄言。民间都道凶煞生恶,厉鬼索命,不不不是全无道理……”说话都不知不觉哆嗦起来,结结巴巴。
尹碣暗骂他冥顽不灵!
怒而再斥:“愈说愈荒唐了!真有恶鬼,何故满宫的宫人无事,又何故天子无事,偏偏挑上了越姜!”
胡医官满脑门的汗,“天子真龙之身,帝运天命加持,恶鬼近不得身。”
尹碣瞪眼,声音愈加拔高,“那宫人们呢!”
“……”胡医官口舌打结一会儿,勉强找着借口,“恶魂近不得天子,自然转寻天子亲近之人,那些宫人……算不得。”
尹碣:“哼,谬论!越姜非是夜里出事,昨日上午方才睡下,那恶魂岂有通天的本事敢在白日作乱?”
“你又要如何狡辩!”死死瞪视着他。
“这……”胡医官揩一把层层冷汗,“或或许是娘娘伤着了,凤威衰减,这才让恶魂夜里残余煞气侵体……”
尹碣:“狡辩!”
没法胡诌恶魂白日现身,就又偏移到煞气一事上了!
胡医官已经汗如雨下,“臣并未……”
裴镇抬手,打住二人的你来我往。
神情淡淡的看向胡医官,眼神威迫,“就算如你所说真是恶魂作祟,你又有什么法子?”
他到要看看他到底是何目的。
若是……裴镇眼底发冷,若是想进而借越姜兴盛巫蛊一事……冷哼一声,他饶不了他。
但胡医官也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刚刚被医令在天子跟前声声质问,早有了动摇,也早想起宫廷里如何忌讳巫蛊鬼怪,如今天子一问,哪里敢说什么做法事迎道人的话,只把罪全推在已死的内侍上。
“只需挖出那内侍尸骨于烈日下日日曝晒即可,七日内定然魂飞魄散。”
裴镇冷淡,“便如此?”
胡医官背后已湿透,答:“是,陛下。”
再多的,他也不敢乱说啊,陛下显然不信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当然,若是有人在太庙为娘娘祈福,想必娘娘能醒的更快些。”
不敢提别的什么庙,胡医官只敢胡诌太庙。
那里是天子祖辈,怎么说都不会错的。
裴镇脸色更淡。
这两句,一看便是敷衍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