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去。”江凛活动了下手腕,牵着她进去, 他事先和秦知珩打过招呼,两个人直接去了秦知珩办公室。
办公室陈设很简单,背后是整片的书柜,全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办公桌是沉稳大气的黑胡桃色,中间的会客区也是简单的配置,格格不入的是办公桌前的那张软椅,是很出名的一个外国牌子,价格令人咋舌。
江凛也知道秦知珩把这椅子运回来的时候费了多少周折,半点不含糊的往上一坐,双腿交叠搭在桌子上,指间夹着刚才顺手从办公桌上摸的笔,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银色笔身虚虚挂在他指尖上,中间亮眼的淡蓝色被江凛指腹抵着。
“看秦知珩资本家作态,签字笔够我小半个月工资。”
“......”刚买了同款笔还没到货的纪眠之战术性的摸了摸鼻尖。
门把手动了一下,门口有三两声脚步声,掺杂着高跟鞋的清脆声。
又过了几秒,门被推开。
秦知珩一身全黑的西装,白色衬衣解开顶端几颗扣子,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喉结锋利,眼尾半压。侧头时,小片锁骨皮肤露了出来,红痕斑布。
身后跟着博昭然,刺眼醒目的红裙,卷发垂在肩膀处,素白长指轻轻挑了下他衬衫领口,半个眼神也不分给他,轻飘飘的,“待会自己遮,少骚。”
然后踩着噔噔作响的高跟鞋小阔步挽着纪眠之往沙发上坐,表情还挺嫌弃的,“硬死了。”
江凛扔下笔,言简意赅,“今天在医院碰见蒋或雍了。”
秦知珩摘下眼镜,揉了下太阳穴,倒了两杯水放到两位女士面前,笑了笑,“你说,他什么时候给我送个大案子?”
“这老狐狸精又想干什么?”博昭然不悦发声。
三个人一人一句,跟打哑迷似的,听的纪眠之一头雾水。
身旁的博昭然从包里抽出几张纸递给她,寥寥数字把江凛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全部击垮,片甲不留。
“你们家,跟他脱不了干系。”
江凛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踢了一脚秦知珩后从那张椅子上起身,坐到纪眠之身边,还不忘投给秦知珩一个眼神,让他回去振振夫纲,这他妈是私底下,不是法庭,他老婆一句话直接盖棺定论,也不管伤不伤人。
秦知珩耸耸肩,他振个屁,上法庭穿红裙子的人谁敢惹?
不过纪眠之的反应确实挺让人意外的,她放下手中的两张纸,淡声说,“猜到了。”
对徐成周的态度,难得用淬了冷的语气给她介绍蒋或雍,还有她听到的风言风语。
江凛适时握紧她的手,指着桌上的几张纸,他和秦知珩最近耗费大半精力查到的东西,虽然还不完全令蒋家翻天覆地,但是一旦呈交上去,也势必会引人注意。
两个男人侧头交流该怎么继续,博昭然偶尔义愤填膺的插几句。
纪眠之罔顾,耳膜上仿佛上了一层厚厚的禁绝域,充耳不闻所有声音,安静的拿起仿若千斤重的纸,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让她发了怵,连往下多看一行都是困难,她强撑着,反反复复的,从头到尾,一遍遍把纪青寺的冤屈看进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连说话声都消弭,她才放下,喃喃的说了句,“原来这才是一报还一报啊。”
那些被程锦茵刻意模糊掉的细节,直白又血淋淋的躺在纸上。
怪不得徐舒婉不喜欢她,怪不得徐舒婉要给她起那样的名字,怪不得她在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报还一报。
从前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姓徐,后来的人姓纪,现在又姓蒋。
更迭的过程,没有人关心下位者的结局,只有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受人敬仰。
所以徐舒婉那么高傲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嫁进纪家呢。
秦知珩又说了句什么,纪眠之摇头,声音从容,眼神执拗,“我要去趟长津。”
去看看,纪青寺拼了命也要妥协,护的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那几张纸被收了起来,桌上空荡荡的,像是什么都没出现过一样,林队长的假批的很快,还好收尾工作剩的不是很多,周景川一个人就能独自完成。
江凛的效率很快,当天最近的一班飞机,送纪眠之上了飞机,并把纪家的地址告诉她。
寸土寸金的地方,连机场都飘着一股潮意,已近傍晚,还是湿湿热热的,高耸入云间的大楼鳞次栉比,黄昏大片大片铺在上空,纪眠之拦了一辆车,在天色完全黑透的前一刻,敲响了纪家的门。
江凛给的地址是纪家老房子的,只有胡霓,也就是她生理学意义上的奶奶一人居住。
门被拉开,胡霓身着浅色真丝睡衣,肩膀上搭了一条深色披肩,头发绾成髻,一丝不苟的别在脑后,手腕上有一个种水极好的镯子。
她看向纪眠之,没问她是谁,只淡淡的说了句,“进来吧。”
水晶灯光芒灼人,室内的陈设都像她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处处透露着精贵,胡霓问她要喝什么,纪眠之只要了一杯水。
可是放在她面前的是一杯菩提红茶,纪眠之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胡女士是怕我今晚睡不着觉吗?”
她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今晚失眠的到底是谁了。”
胡霓优雅的捋了下披肩,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你和你妈妈很像。”她也同样顿了一下,“但是你不如她能忍。”
倘若徐舒婉不是徐家的人,胡霓想自己应该会很喜欢她,如今掺杂着徐纪两家血脉的纪眠之风尘仆仆入门,问的是什么事,猜都不用猜。
那杯菩提茶被纪眠之放在桌上,她仿若没听到这两句话一样,开门见山的说,“您不用担心我来是为了替我爸伐恩讨德的。我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们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胡霓起身回了房间,半响拿出一本相册,不厚,递给她,“二楼拐角左手边第二间是你爸的房间,柜子里有全新的洗漱用品,冰箱里有吃的,有什么事明天说。”
话必,她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慢步走回房间,然后,房间的灯熄掉了。
纪眠之也没久待,拎着自己的小行囊,抱着相册,站在二楼走廊,数了两下,然后打开了纪青寺的房间,她把行李放在门口地上,打开手机手电筒找到开关。
卧室中央的水晶吊灯闪了几下才断断续续的亮了起来,房间很干净,书架上摆着几本书,纪青寺留下的痕迹很淡,几乎没有,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阳台,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她把手放在书桌边缘,然后摩挲了一下翻正,半分灰尘都没有。
床品似乎也是新换的,还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