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魏云卿已然脸色煞白,她的脚步失神般踉跄着,过往的一切突然如迷雾一般遮挡在她眼前,她一瞬间有些看不清了。
她突然很想逃离这里,转身准备逃走时,却不慎碰到门口的花架,哐当一声。
殿中二人立刻结束交谈,双双往门口看去,不由汗毛竖起。
魏云卿手足无措,泪眼朦胧地站在那里,凄然如泣,惶恐不安。
萧昱愕然看着泪流满面的魏云卿,不知道她在哪里站了多久,刚刚的对话又被她听去几分。
“卿卿。”
萧玉姒也吃了一惊,抿紧了唇。
魏云卿回神,无措转身,快步离开了式乾殿,踉踉跄跄,珠泪翻飞。
萧昱立刻结束了和萧玉姒的争执,紧跟着她来到了显阳殿。
显阳殿。
魏云卿伏倒在榻上,掩面哭泣。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在骗她、利用她,只有她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难道这些年来,他对她的宠爱呵护,甜言蜜语都是虚情假意吗?
萧昱紧跟而来,看着缩在榻上伤心哭泣的一小团人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要抱抱她,可伸出去的手最终无力垂下,连触碰她都变得艰难。
“卿卿。”萧昱柔声呼唤着。
魏云卿半伏在榻上,听到声音后,回头望着他,泪眼朦胧地质问道:“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那样伤害我?”
萧昱心里一揪,给她擦着眼泪,无措解释道:“你刚刚听到的那些,都是婚前的事情,我发誓,之后我真的没有再骗过、利用过你了。”
“你胡说,你骗人。”魏云卿声声控诉着,“我一进宫你就是对我百般戒备提防,若非那一日华林园闹剧,我都不知道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多久。”
“可那时我们的确不熟悉,不是吗,我现在对你如何,你感受不出来吗?”萧昱急急解释着。
魏云卿摇摇头,质问他,“我没有怀疑过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我只是感到害怕,因为那时候不爱,所以就可以恣意伤害吗?为什么要跟那些坏人一起伤害我?”
因为那时候是陌生人,所以可以伤害,若有一日不爱了,是不是也会弃如敝屣?
萧昱心口一疼,无言以对,承诺是无力的,他一直都是以行动让她安心。
“你知道那流言出来之后,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母亲一直逼我,她逼我,我也有自尊、知廉耻,可那时我只能放弃一切廉耻自尊,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斋宫求见你,像一件物品一样张着嘴,被你检验着,来自证完好,若非那些流言,我根本无需如此卑微。”
魏云卿哽咽控诉着,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了,一想起那一日从斋宫回来后,母亲怀疑她向天子献身邀宠,疯了一样撕扯她的衣服,又让她脱光了衣服检查,她就全身颤抖。午夜梦回之际,也屡屡被噩梦惊醒。
甚至在入宫后,她也因为这件耻辱的事,一直耻于在萧昱面前展示自己,她还愧疚自责是自己的懦弱,以至于迟迟无法圆房。原来归根结底,这一切竟都是他自己害的。
她失望地说着,“我怎么都想不到,原来自己当初,竟是被最亲最爱的枕边人背刺了。”
萧昱眼神透出不安,连忙把她抱到了怀里,不停道歉,“对不起,那时我不知道你家中的情况,不知道那时候的宋夫人是那般模样,是我的无知给你造成了更大的伤害,我一直为这件事愧疚,我不敢告诉你,是怕再对你造成伤害。”
魏云卿闭上了眼,泪水滑落在他的肩膀,她哽咽道:“我们的身份永远都是不平等的。”
萧昱神色一滞。
魏云卿渐渐停止了哭泣,语气慢慢冷静,“我没有办法留在这里,面对你了,让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给彼此一些空间,冷静冷静好不好?”
萧昱心中一乱,不安问她,“分开?你要去哪里?”
魏云卿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擦了擦泪,语调平静道:“送我去北宫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北宫?”萧昱蹙眉,不可思议,他以为她不过是想搬去华林园小住一段时间,不想竟是想离开建安宫,就算暂时分开冷静冷静,也不必分开这么远吧?
他立刻反对,“那是老太妃们居住之所,你正是蓬勃若花的妙龄,怎么能去那种暮气沉沉之所呢?”
魏云卿委屈哽咽着,“可是在宫里,还是离你太近了。”
萧昱神色一滞,抚着她的头发安抚,她现在情绪很低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若再一直在她跟前转,她恐怕会更想不开,放她去行宫暂住,散散心也好。
北宫本就是天子有游赏的行宫,虽然规模比不上建安宫,可也景致怡人,暂去北宫休养,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何况,近来还要应对秦州叛乱,魏云卿呆在建安宫,总会时不时听到这些战事消息,若在听到什么不利于她的言论,恐怕情绪更加低沉。
他之后要做的事,可能会得罪更多的世家,现在把她送去北宫,也不失为对她的一种保护,以免她被自己之后的决定牵连。
他做的决定,都是出自他个人意志,他会自己负责,等这边问题都解决了,再接她回来也不迟。
萧昱经过深思熟虑后,勉强答应了。
之后,魏云卿起驾前往北宫。
对外,皇室则只称是皇后情绪不乐,暂时搬去北宫休养。
近来对皇后的流言攻击很多,情绪不乐是正常的,没有人怀疑是出了别的事。
北宫早已收拾好了皇后的住所,两位老太妃只是在皇后初至时来请安接驾,之后,魏云卿便没再让她们来请过安了。
萧昱在前朝处理秦州叛乱之事,魏云卿则在北宫休养,照顾小世子,过了一段难得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杨季华不理解,看着逗弄小世子的魏云卿,道:“哪有皇后搬出中宫住到别宫的?在外人看来,皇后这是失势之像。”
魏云卿神色淡然,不以为意地笑着,“那又如何?我这妖后现在落得如此下场,说不定也能平息一些天下怨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