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明窈也来过不少次,每一次她带着希望来,以为能看到霍聿深苏醒,却又一次次地失望。
她红着眼睛看向饶念:“饶念姐,我哥他....”
饶念知道她想说什么,没有迟疑地答:“他会醒过来的。”
她握紧了那只冰凉的手,忍住眼底的酸涩,目光缓缓描摹过他深邃立体的五官,每一寸轮廓线条。
如果他真的不会再醒来,她又该怎么办。
可不管想多少次,好像也只有那一个答案。
如果他选择坠入深渊,那她也只会陪着他一起。
春天转瞬即逝,夏天也快要接近尾声。
某天下午,饶念正在帮忙整理霍聿深的私人物品。
蒲川也将老宅书房中的保险柜也一同运了过来,却没有人知道密码,饶念只能自己尝试。
她一连试了好几个密码,最后却是用自己的生日打开的。
饶念本以为他的保险柜里会装满了金条,公章,等等贵重的物品,可打开后,里面却比想象得要空荡。
有那枚当初被她还回去的血钻戒指,还有她当时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手环。
那些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金钱价值的东西,却被如此郑重而妥善地保存在了保险柜里。
饶念看见那张照片上的人,突然怔住了。
那是大学时期的她。
应该是当时慈善拍卖结束后,被摄影部的同学抓拍的一张照片,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张照片的存在。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当时带霍聿深在礼堂里时,他明明没有看到她的照片,怎么会知道她那时留的是短发?
饶念无声地捏紧了那张照片,忽而意识到一个从前从未设想过的可能,眼泪忽而顺着眼角砸落下来,晕在了照片上。
原来,他早就已经见过她,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
那年秋天,霍聿深被邀请,参加一场大学的慈善拍卖。
起先他并没有兴趣参加,只是在其他公事办完之后,恰巧路过了那所学校,才应了约,在拍卖会临近结束时,在最后一排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一会儿。
他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时,注意到台上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很会调动观众的情绪,笑靥如花地面对所有人,明媚又柔和。
大抵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如此,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充满生机。
有光影透进来,在偌大的礼堂里,唯独聚焦在她的身上,柔软的发丝在光线中呈现出斑驳的金色,视野里,灿烂无边。
奇怪的是,他自诩不是会为色所迷的男人,却也被一个陌生女孩吸引了视线。
他只觉得,她身上似乎还有着些别的什么,悄无声息地吸引着他。
像是平静无波的海面上,蝴蝶振翅,无比轻柔的一下,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霍聿深的目光罕见地在陌生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心脏处泛起些奇异的,不曾有过的感觉,让他生出了探知的欲望。
片刻后,他鬼使神差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身旁负责接待的校领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回答:“她啊,她叫饶念。是我们鉴赏系大二的一名学生。小姑娘人特别机灵,长得也漂亮,所以这次主持拍卖的工作领导才放心交给她....”
饶念。
他在心里无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拍卖结束后,霍聿深准备离开时,西装不甚被一个女学生泼上了水,在休息室内更换过后,回到车上时,才发现手串不见了。
那是在那个时候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不记得是在哪里不见的,只能让蒲川一个一个地方去找。
校领导得知了这件事,第一时间赶过来向他连连道歉:“霍先生,实在是抱歉,我们现在已经立刻去调监控了。”
直到半小时后,派去寻找的人去而复返,带着那条珍贵的佛珠手串回来。
“找到了霍先生,是那个叫饶念的女学生在走廊里捡到了。”
霍聿深顿了顿,猝不及防又听到了刚才的那个名字。
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他垂下眼,不动声色地问:“她在哪里?”
“哦,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霍先生要是想找她,我现在让人把她叫回来。”
也许人生总有遗憾,既然没有第二次见面的缘分,也不必强求。
身怀罪恶的人,也不配追逐美好。
那时候他并不知晓她的身世,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怎样的羁绊。
霍聿深将手串放进西装口袋,最终还是将泛起的细微悸动克制回去,嗓音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