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恂之眉梢轻挑,看向她的目光显然有些意外,很快他便笑了起来,从善如流地说:“那就麻烦幼真了。”
虞幼真绕到他的身后,活动了一下指关节,把手心搓热了,才小心翼翼地贴到他的脖颈上他是给他按。她的指腹很柔软细嫩,像温润的软玉,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肩膀和脖颈间按压,力道适中。
“这样子会感觉好一些吗?”她轻声问他。
她身上清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温恂之“嗯”了一声,想换一个姿势,却没料到微微一动就碰到了她柔韧的小腹,像陷入了一团馨香的棉花里。
她低呼一声,在他脖颈间按压的手指一下失了力道,倏地一重:“你别动啊!”
温恂之动作一僵,没再动了,同时也更真切地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是很好闻的玫瑰的味道,像清晨开放的第一朵玫瑰花苞,还冒着湿漉漉的水汽。
“你去哪儿学的?”他的声音有点哑。
“啊?你是说按摩吗?”虞幼真问。
温恂之“嗯”了一声。
虞幼真说:“以前我睡觉不老实,会落枕,我妈她会在我落枕之后帮我按,后面她工作比较忙,我看她也经常腰酸背痛的,就去跟按摩老师学了两招。怎么样?我按得不错吧?”
她语气有些得意,活像个邀功的小孩。
温恂之失笑,不吝夸奖道:“按得很好。”他话音微微一顿,状若无意般提起来,“对了,你刚才因为毕业论文论题的事情不开心吗?”
虞幼真在他脖颈间按压的动作停了一下,说:“也没有不开心了。”
“你看着兴致不高。”他点出来。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因为我不是很喜欢现在的专业。”
温恂之“嗯”了一声,问:“然后呢?”
“所以……去做跟现在专业相关的事情吧,总是会有一点抗拒,会有点累。”她笑了一下,又说,“不过抗拒归抗拒,我会回去好好思考一下选哪个论题,然后好好完成这项任务的。”
她都没有意识到她将完成论文称之为任务。
任务这个词听起来多少带着一些强制的意味,漠视了一些个人的意愿,逼不得已,必须要去做,必须要完成。
温恂之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她的手。
虞幼真愣了愣,问他:“怎么了?”
温恂之摇摇头,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坐到了自己对面。虞幼真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温恂之握着她的手,手指慢慢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思忖片刻后才开口道:“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虞幼真:“什么事?”
他慢慢地说:“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去某个大学做了一次分享,分享结束后是提问环节……”
……
台下好多人举手,主持人点了位同学起来回答问题。那位同学攥着话筒,显然有些紧张,但是表达得很清晰。
那位同学说:“今天想请教温老师的问题比较personal。是这样的,我现在就读商科,考试可以拿很高的gpa,但是我本人却真的不爱我的专业,也不喜欢我们专业的氛围,一想到我以后要从事这个行业,就非常痛苦非常内耗。”
温恂之尽可能地回忆着他的表达,“他问我,他喜欢的专业没什么前途可言,他也不可能放弃投入了那么大成本的商科,但是他确实对此感到非常迷茫,他想请问我是否能给他一些建议。”
虞幼真听着,睫毛颤了颤。
她轻声问:“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温恂之的眼角微弯,戏谑道:“嗯……我当时对他说,‘我现在替你祈祷科任老师不在现场。’”
虞幼真没想到是这样的转折,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温恂之也望着她笑,说:“当时全场哄堂大笑,那位同学也笑了起来,等他们笑完之后,我和他说。”
“人们首先需要解决低层次的需求,才能去满足更高的需求。如果你想逃离的意愿确实异常高涨,我建议你积攒下足够的资源,再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虞幼真听着,慢慢地点了点头,这其实也是她之前选择从艺术类转商科的原因。
然而,温恂之话音一顿,话锋却蓦然一转。
“但那仅仅是是对他的建议。”他说,“那位同学之所以那样困扰,是因为他的资源有限,容错成本很低,需要非常谨慎地做选择。”
“但幼真,你不一样。”
他握着她的手,他手心的温度传到她的指尖。
“你所掌握的资源足够支撑你去做更多的尝试,去试探你人生的边界,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做最坏的打算,你也不会一无所有。”
“人生就这么短短数十载,别往自己身上背太多东西。再说呢,还有我,你怕什么。”
虞幼真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倏然间漏了一拍。
他望着她的眼神很软,像荡漾的水波,他笑着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开心点,嗯?”
虞幼真的鼻尖微酸,点了点头。她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觉得这不够,又重重地“嗯”了一声。
温恂之见她眉头渐渐平展,问道:“现在你的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小声说,“谢谢恂之哥。”
温恂之便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发,说:“说谢就生分了。幼真要是真想谢我,晚上陪我去参加个慈善晚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