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算是听明白了,想必校场规则也是连赢多少场便可和那主城赛事一般,可以讨个彩头。今日这对决的也是常赢的猛将和生面孔,原本受不了这里头的气味的眉儿还是留了下来。
这场子是不下注也能看,便身子动了动,又往前挤了挤,找了个视野最开阔的栏杆处就等着生死之局开场。
校场之内人多就没那么冷,眉儿将兜帽摘下,露出那张脸来,有几男子便时不时侧目。其中一人更是定睛瞧了好几眼,瞧不够似的一直看。
眉儿原先没太在意,后被瞧的实在不舒服又将兜帽给戴了上去,便是此刻,校场里头岀来一人,手上拿着个铜锣敲打,看着像是个说事儿的。
铜锣三响,响彻整个楼体,现场顿时安静不少,于是便听那敲锣之人大声道:“今儿是周二爷最后一场,再赢今日一回,便是连赢七场,即可脱离罪籍,拿了赢的赏钱离开咱这生死校场。”
话音一落,脖子上带着一锁链的身影便从地下一格间走出,待这周二爷走出来,眉儿嘶了一口气,觉着骇人。听旁人说,也不过觉着这周二爷是长得人高马大些罢了,未曾想那身长逾八尺,双手双脚也是出乎意料的大,那敲锣的说事儿人站其左右竟像个娃娃来的,连之胸口都不到。
这周二爷面容也是丑陋,下巴不知是不是被火烧过,皮肤黏连起来,眉儿心里都忍不住嘀咕,这般人的媳妇儿该是如何的,谁能受得了这张脸。
这周二爷一出场,全场欢呼声此起彼伏,可窥见其拥戴者之多。
又一声锣鼓响,场子又安静下来,便听那说事儿人又道:“今日对战的另一个人儿呢,是个生面孔,咱们就喊他疯狗白,嗬!长得一张小白脸儿,疯起来那可算一条恶犬!”
说事儿人说的激动,锣鼓两声敲响,又见那地下校场一格间里头又出来一人,瘦弱,身量瞧着也是普通人的身量,头发乱糟糟的将脸给盖住了,瞧不清楚面容,那脖子上也是一般有链子拴着。
眉儿想着这罪籍和战俘原都是得拴着的,看那链子长的很,倒是不影响这两人动作。
“生死之赌!各位看官可瞧好了,赌好了!”
再一声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混着看客的呼喊声,眉儿觉着自己的耳朵都快被这吵闹声给撑爆了。
校场之中,周二爷犹自不动,隔着这几丈距离,只觉这少年双眼如鹰,那发丝盖住其面容,隐去了不少戾气,周二爷并不敢轻敌,这且是他最后一场,他媳妇儿还在外头等着自己,他是必然不能在这最后一场有什么意外。
只见周二爷倒退到兵器架上,取一柄长.枪,眉儿咂舌,想不到此人如此谨慎,哪怕对手看着这般的不能打,都不会把后背留给对方,眉儿眼睛眯了眯,视线转向那唤做疯狗白的人。
他并不动弹,周遭的嘈杂和言语似不能将其从自己的世界里头拉出来,再看他的那双脚,脚趾很长,稳稳抓地,眉儿想着这疯狗白该是身形轻巧,但力量瞧着实在是太弱了,眉儿打从心里头觉着这场生死较量这唤做疯狗白的人不会赢。
一片周二爷的喊叫之声尚未落下,就见周二爷,右脚向右迈开,扎稳了步子,那长.枪在其手中旋转十几周,算是打了个枪花,枪头尖锐之处在满楼明亮昏黄灯火之下发着光,随即便见周二爷一个猛冲,速度与其高大身躯不成正比。
快,非常快。
哪怕已经这般快了,那长.枪还是能在周二爷手里转了个方向,手掌紧握那枪柄,眼见着距离疯狗白越来越近后者却还是未动。
眉儿气息不自觉屏住,便见那长.枪快戳到疯狗白心口之时,其动作看似随意却快准稳的往左一侧,带有闲散姿态直接躲过了周二爷的长.枪。
如果说此便足够震惊楼中之人,那这疯狗白当真如狗一般蹲卧在地上,双脚发力,双手在侧身之际直接握住了那长.枪就更让人惊奇。
疯狗白竟然直接跳上了那长.枪上!
一切只发生在两三息之间,眉儿心都被提了起来。
疯狗白双脚又借长.枪发力,身子弹跳直接越过了周二爷的头顶!
他想干嘛?眉儿看着那链子估算那链子能让其窜越多远,周二爷的反应则要比在场的看客快得多,他迅速判断岀这疯狗白是想用铁链缠住自己,周二爷手中一挥,一个转身,左手直接抓住悬在半空的链子,右手长.枪直朝疯狗白刺去!
那锁链在空中发出声响,疯狗白脖颈铁链被拉住,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弯度避开了那长.枪,再趁周二爷发力之际,扯岀了那链子,身子借着铁链猛然向后退去。
眉儿看见疯狗白笑了,一时不寒而栗,一时又觉那笑有些熟悉,还来不及深想,场上的二人又陷入了试探中。
这疯狗白动作的爆发力惊人,招式只见力量不见内功,那就是单纯的体术,迅捷而凶猛,左挡右闪似对周二爷之攻击游刃有余。眉儿多少懂些这疯狗白的意图,大概是想消耗周二爷的体力,之后再趁其不备一击毙命。
不得不说,眉儿觉着这不太可能,哪怕疯狗白的身子已经足够放松,但周二爷的速度也算快速,要想在这样密集且快速的进攻之中保全自己,则需要极强的脑力,双腿的爆发力是有限的,一直如此,先撑不住的该是这疯狗白。
眉儿再一次预判错误,连续不知道第多少次的进攻之后,周二爷才发现这疯狗白已经闪身到了自己那侧的兵器架上,那疯狗白长臂一伸,取的却是一把双节镰刀,两端镰刀由铁链链接。
这把双节镰刀周二爷没见人用过,一时倒也不惧,一脚踩在疯狗白的铁链上,疯狗白却又不动,这就有意思了,疯狗白不动,两人距离如此远,周二爷这铁链便踩了不如不睬,反倒拖累自己。
楼内有人发出笑声,周二爷自觉被人嘲笑,有些恼怒,觉着自己是被这小子戏耍,直接将那铁链给拽了起来。
不成想这动作却给了疯狗白机会,其身借这铁链之力,真如狗一般四肢着地在地上跑起来,离周二爷越来越近之时,一个跳跃欲直接攀附到周二爷身上。
其速如电,可惜,再快的速度在绝对的力量之前胜算也不大。
疯狗白攀附到周二爷肩膀上时,那镰刀本也该顺势刺到周二爷的后脖颈,再不济,让其掉些血,刺进琵琶骨也不算多失败。
眉儿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冒汗,她就看着周二爷直接将长.枪扔了出去,一手抓住疯狗白的头发使其脑袋不得不向后,另一之手则毫不留情的锤向了疯狗白的后背。
疯狗白一口鲜血吐出,那血滴落到地上,手中仍固执一动,那镰刀还是插进了周二爷的肩膀。
周二爷蹙眉,并未露出多么痛苦的深色,而是直接拎开了疯狗白的身子,眉儿听不清楚周二爷嘴皮动的那几下再说什么,只看着周二爷将疯狗白的乱发给其撸到脑后,让其露出了整张面容。
之后又如炫耀胜利品一般,将其脸上的血擦了去,绕场让看客看清楚这疯狗白面容。
疯狗白的身子在周二爷巨大的身躯之下显得是那么的矮小瘦弱,当周二爷拎着人走到眉儿这处时,眉儿瞳孔顿时放大,身子都被巨大的震惊冲击,开始发抖。
眉儿定睛几乎不敢眨眼,她是如何也不敢相信,这真如狗般在这生死场上搏斗的人竟然是...
竟然是...
竟然是...楚之桥...
那个满身书生气文质彬彬被自己推出门仍有温柔笑意的楚之桥...
眉儿双手捂嘴,眼泪几乎不可控的就从眼眶冒了出来。
恐惧被调动,未曾愈合的伤口又被扒开...
这世间挑人受难...
着实...
太过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