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嘟囔了嘴:“我又不会扯谎,那确实他跟着管的多,你看刚上山时候玩个水他都能气成那样。”
“还是哄哄还是哄哄,拿着酒去哄。”谢怀夕转身从柜子里头翻出了两壶小酒塞到了眉儿怀里:“这酒后劲儿不小,你让那小子多喝了就是,你少喝些。”
眉儿乖顺点点头,算着时候差不多,就抱着这两瓶酒也去了月牙泉。
雪夜之下,温泉不见寒,绕过那路,就看到沈祇的衣物,以及隐在温泉壁边若隐若现的他的肩颈。
眉儿没再上前,只是背对着他坐在了石阶上:“你怎洗的这么慢。”
“你来作什么,越发没规矩了吗?男子沐浴也敢看了?”
“我不是当着你差不多洗好了么。”
眉儿听见沈祇冷哼,这回心里倒是没气,她就是觉着这人真是矫情,他玩面团的时候怎么不说规矩,亲嘴儿的时候怎么不说规矩,合着规矩就是拿来管她的呗。
等身后传来些水声,又听到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眉儿眼尾就扫到了他的衣摆,一抬头,他的湿发被玉冠束着,有两缕被落下,还带了水珠往下落,整个身子都冒着热气,也有些滑稽的。他换了身衣裳,银灰色的里衣配了墨绿色外裳,那领口松散,露了锁骨,喉结也很是清晰。
眉儿心忖他倒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副人模狗样的。
“心里骂我?”
眉儿张了嘴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
第63章 、伤心
平时看着还是挺聪明的一人, 这会儿看着就呆傻了,沈祇顺手拍拍她脑袋,也没说什么就想走。
刚往前走了还没两步, 衣摆就被拽住, 沈祇回头, 看眉儿嘟着个嘴,露了小女儿情态,声音都娇嗲了:“不往前走了吧, 就温泉边上暖和,要不要喝点酒。”
沈祇身子一动, 直接将眉儿手里的衣摆拽了出去, 淡淡道:“不喝。”视线扫过那酒壶,和上回阿蛮拿的酒壶一个样子, 沈祇就又道:“这酒好像是阿蛮酿的,最好是别喝,保不准里头就被下了些什么春.药。”
眉儿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沈祇眼睛眨了眨,并不答话。
如若沈祇说了倒还好, 只冒了一个话头则让人引起了无限遐思, 眉儿不但不傻, 相反的还很聪明, 不但聪明, 反应也很快, 当下立马就联想到了中秋那夜他反常的模样。
“你上回中秋难不成是因着这?”
沈祇眼睛又眨了眨, 还是没答话。
她与沈祇相处这许久,知晓他这反应就是默认的意思, 这话以前不说,现在才说, 眉儿眼睛也眨了眨,顿时就懂了。
明晃晃的膈应自己让自己下山也不痛快。
冬夜天冷不如眉儿心冷,其实在眉儿看来,他若当真有所舍不得,该是自己想了法子,哪怕是抽空下山想来也不是难事。而不是看着自己因了下山开心快活就想着让自己难受;难不成在他心里头,自己该是只能为了他的事儿开心吗?自己只能跟了他才能快活吗?她又不是傀儡。
便是以往,他与自己不相熟的时候,也没这般霸道,反而还常常教导自己凡事要先以自己为主,再来才是别人。那怎么真当自己懂了那话,日子也当真能那般过的时候,他却是加以阻挠呢。
嘴巴上说得倒是好听。
眉儿看着他,眼神收回了些情意,这一瞬连着小性子都觉着多余,手边酒放下了,开口道:“如若没阿蛮从中添乱让你我阴差阳错,你何时才会和我表明心意。”
眉儿蹙眉,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头又浮现了一个念头,便紧跟着一句道:“还是说那夜你不过是顺水推舟,其实你也不明白你到底欢喜不欢喜我。”
这话一说出口,眉儿就看见沈祇下巴微微扬起,略抬头看着自己,那眼里似又如深潭,且还蒙上了一层霜,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猜中的恼怒,还是如何。
该是伤心才对。
冬夜月色不甚明朗,风起云也断,月牙泉边也让人觉着寒凉,他的墨绿锦缎长衫让其瞧着清贵,那领口的银灰色又让人觉着与其隔了一层。
眉儿觉着他好似站在月色清晖之下,而自己则站在夜色之中光与暗的交界处,无法向他靠近,那清冷月晖遥远又寒凉,抗拒被那寒凉包裹,也抗拒被身后的暗吞噬,她就像是游离的魂魄,如灰难存。
而此刻的沈祇瞧着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眉儿,没来由的就很是失望,他处处为她着想,事事念着她,从不舍得对她说了一句重话,明了心意之后更是日日盼着与其相守,哪怕她性子倔强矫情,他也是耐心小意的哄着。
都已这般了,为何眉儿还是能说出“顺水推舟”这种话,他在眉儿的眼中便是这种糊涂人么?便是贪恋色相拿她不当回事儿的人吗?
沈祇却不曾察觉,如若他当真如此爱恋眉儿,这会儿该是想着为何自己会让眉儿有了这般的念头,也该想想为何师父不让就真的没再想着能不能有了其他法子可以两全,更该想想为何心里总是觉着眉儿就该为着他留在风沧山。
霸道两字不过是眉儿词不达意,沈祇却不懂她。
沈祇负手而立,简单动作立马就让人觉着他这满身都是生人勿进的意思。
他的声音低哑,陌生又熟悉,眉儿就听他道了一句:“你不该如此想我。”
眉儿心便似被人捏着,回道:“我还是觉着你不欢喜我,两相踌躇的时候,我总是往后稍稍的。”
“呵。”沈祇语气讥诮:“是我不欢喜你,还是你不欢喜你自己。”
“当然是你。”
“随你如何想。”
不欢而散。
直到走的那天,眉儿都没再见着沈祇的影子,她一步三回头,谢怀夕笑她:“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干嘛非得下山,明明这么舍不得那小子的。”
眉儿这才回身,小声道:“我只是想试试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谢怀夕便不再言语什么了。
风清云淡,冬日难见的温暖之日,沈祇站在山腰处,青衣被隐在山林之中若隐若现,他看着远处越来小的三人身影,直到再不可见都没走。
林伯上山的时候就瞧见沈祇仍伫立山腰处,便上前与沈祇站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