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安,他们不愿意我们愿意,钱我们自己掏,这井无论如何也得打。”
陆政安听着葛婆子的抽泣声,又回头看了眼陆青山等人,开口说道:“你们要是愿意打,就必须按照张师傅点的位置打。要是觉得我有私心,尽可以不参与。”
听陆政安松了口,愿意凑钱打井的人顿时放下了悬着的心。
李二旺看着站在人后表情晦暗不明的刘二狗和自家大嫂,心中只觉气愤难当。看到从人群里向自己走来的自家老爹,李二旺忍不住抱怨道:“我大嫂真的是昏了头了!”
李开明对那个混不吝的大儿媳妇自来没有什么办法,听到李二旺的抱怨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哎,随她去吧,这天儿什么时候能下雨且说不准呢。她这般搅和,等庄稼都旱死了有她后悔的时候。”
……
在张师傅定好位置的当天下午,四口井便一起开工了。
陆政安还是第一次看人家打井,在开工的时候,便抱着自家闺女去凑热闹。看着张师傅等人拿了一个类似于蝴蝶翅膀的铁锥杵到了地上,锥头在钻进土里的同时,泥土也被带进了泥斗里,不消片刻泥斗都被装满了。张师傅将蝴蝶锥从下面拉出,将土倒到了一旁。
陆政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听怀里陆星沂哼哼唧唧的哭声,陆政安想起到了自家闺女该喝奶的时间,于是,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后,便抱着陆星沂回家了。
因为地里的庄稼不能等,村里凡事能抽的出手的壮劳力,都自觉去地里帮忙。有了那么多人的帮忙,打井的进度自然是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等到七天子时时分,在井底铲土的陆铁栓只觉得脚下似乎有些不对劲,提着油灯靠近地面一看,竟只见已经有水开始从地底渗出。不过片刻的功夫,水就已经没过了鞋底。
见状,原本有些困顿的陆铁栓顿时来了精神,晃了晃手里的绳子,对上面喊道:“出水了,出水了!”
陆青山一直守在井口旁边,听到陆铁栓的叫声后,立时喊了旁边的人一同将井底的陆铁栓从下面拉了上来。
“你说啥,真的出水了?”
陆铁栓见自家老爹竟然不相信,抬脚将已经湿透的鞋子给他看。“爹,你瞧,我鞋子都湿了。”
见状,陆青山顿时激动地一拍大腿。“唉哟,可真是太好了。张师傅呢,快让张师傅过来看看。”
为了方便随时查看情况,张师傅自开工之后便一直住在路边搭的窝棚里。半睡半醒中,张喜成听到陆青山说出水了,整个人立时清醒了过来,连忙趿拉着鞋子朝这边奔了过来。
等到张喜成赶到井边,将油灯拴在绳子上,查看了一下下面的情况后,立时松了口气。
“成了,等着水位升一升就能用了。陆老哥,这剩下的井桡用不上了,可以先拿到别处了。”
井桡是为了加固井壁,放置坍塌的。因为在挖掘的过程中井壁会受到重力的积压。这井桡是曹师傅带着李二旺跑了三个木料厂,特意选的上好的松木板赶制出来的。
在挖井的过程中,曹师傅亲自下井将井桡砌在井壁上,并且每块木板都有卯眼和榫头紧紧扣合在一起。等下完一个井后,曹师傅累的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看曹师傅如此辛苦,陆政安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托李二旺拿了五两银子过去,却被李二旺又给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
陆政安见他如此,也不勉强,只待这场旱情过后,备下上好的酒菜来感谢他。
第一口井顺利出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就连陆政安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将宋淮书抱在怀里许久,陆政安终是舒了口气。
“还好进展的顺利,否则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村里的诸位乡亲。”
宋淮书反手抱住陆政安,像是安抚陆星沂那般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脊背。“怕什么,便是不成也还有我们呢。”
宋淮书的话听得陆政安心里一暖,笑着凑上前亲了亲宋淮书的额头,两人腻味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手。
在第一口水井顺利出水的第三日,第二口井和第三口井也顺利出水。有了这两口井之后,村里浇水便方便了许多。地少的人家,三四日便将自家的麦田给灌了一遍。
麦田保住了,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想起陆政安家的桃树园,众人只是歇息了一晚上,便不约而同的又拿起了扁担和木桶往山上走去。
此时的陆政安正在用骡子一桶一桶的往山上背着水,看着山下三五成群的乡亲,不禁有些疑惑。
随即,便听到山下陆铁牛冲他喊道:“政安,哥儿几个都来了,晚上得请我们喝酒啊。”
陆铁牛话音刚落,随即就被陆铁柱给一脚踹在了屁股上。陆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回道:“行啊,不喝趴下可不能走啊。”
……
有了大家的帮忙,陆政安家三座山头上的桃树苗终是有惊无险的保住了。
在把树苗全部浇完的那一日,陆政安从镇上买了半扇猪肉,又买了十坛的烧刀子,请了村里几个婶子大娘过来掌勺,众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大锅饭。
陆星沂被人扶着两只手臂已经能走几步了,看着自家门口热闹的场景,从宋淮书怀里硬是要秃噜下来,迈着小脚丫在人群里逛了一圈儿。
不过,陆星沂到底骨头还软着,虽然小丫头还没过瘾,但宋淮书唯恐她现在路走多了变成罗圈腿,便不敢再让她走了。
陆星沂完全是挑着陆政安和宋淮书的优点长得,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加上镇上的姥姥和姥爷又不肯让她捡别人的旧衣穿,别看才几个月大,光是没穿的新衣都塞满了两三个柜子。虽说是乡下出生,可便是富户的千金也未必能及得上她。
在院子里忙活的众人看着这般干净可爱的孩子,难免逗一逗她。小丫头也不怯生,站在宋淮书膝盖上是又蹦又跳,一个小小的冲天鬏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晃动着,看的人不由一阵好笑。
陈枣花见她那小模样,忍不住从宋淮书怀里抱了过来。伸手摸了摸陆星沂肉嘟嘟的小脸儿,开口哄道:“小妞妞,跟大娘一起去我家吧,我家有可多的人玩儿了。”
“枣花这算盘珠子打的都快嘣我们一脸了,你倒是想要,就回家跟你家铁栓使使劲儿再生一个去。”
陈枣花被这话臊的脸色一红,抬头看着陆杨氏笑道:“淑仪婶子可真是偏心,我也就是说说,瞧你这护的。”
说着,陈枣花将陆星沂又重新放回到了宋淮书的怀里,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大娘还是不抱了,再抱一会儿你这个偏心眼儿的奶奶可能就得赶人了。”
陆杨氏瞧着陈枣花撒娇卖乖的模样,伸手虚点了一下趁她忍不住笑骂一声。
自旱情开始之后,众人生怕今年绝了收,心里都提着一口气。如今村里人凑钱打了井,地里的旱情得以缓解,自然也都放松了下来。
众人吃着香喷喷的大锅菜,男人们吹着大牛,喝着大酒,心里就别提多痛快了。
而相比起众人的开心,陆家村那些个被刘二狗和王秀梅鼓动的人却并不那么开心了。
自上元节之后,天气一直没下过雨,随着天气渐渐暖合起来,加上日夜不停的汲水,河里的水很快也就见了底。因为刘二狗和王秀梅的鼓动,村里有不少人家没有参与打井。随着水量减少,有几家人为了争水甚至还起了冲突。
这些人里看着地里的麦苗慢慢变黄,再对比旁边浇了水人家绿油油的麦田心里极不是滋味,心里对刘二狗和王秀们几乎恨之入骨。
虽说之前有言在先,陆政安带头打的这四口井,他们没办法使用,可看着地里的庄家一点点的变得发黄,甚至枯萎,他们也都开始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