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姝抬眼看向云芝,嘴硬道:“我担心谁也不会担心他!”
她起身躺进温暖的锦被里,背对着云芝,手指揪着被角,眉心间的忧虑比方才更甚。
她恨谢秉安,也怨他,更恨不得拉着他一起死。
在她眼里,谢秉安是杀害杨氏一族的仇人,可若真到了这一天,她又不忍,想到谢秉安对她的种种,她揪心的阖上眼,难言的苦楚泛上心头,想了许久,她终是忍不住翻过身对云芝道:“你明日出去悄悄打听,看宫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云芝笑道:“是,奴婢明儿一早就去。”
蔚姝:……
蔚姝辗转难眠,天不亮便醒了。
她披着狐裘,站在窗边出神,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辰时未刻,进来送早膳的是云芝,蔚姝回头问道:“待会你出去打探打探消息,我总觉得宫里好像要出大事了。”
云芝摆好早膳,哼道:“小姐,奴婢辰时一刻就想出去打探了,可那东公公拦着我,说今日巡监司不准任何人踏出一步,就是小姐也不允许。”
云芝的话让蔚姝心中更加不安。
宫中忽变,莫不是文武百官联合燕王要弹劾谢秉安?
想到这个可能,蔚姝再也待不住,她想见到谢秉安,想亲眼看着他安然无恙,即便她恨透了他,可这一刻她可耻的想让他好好活着,她让云芝唤东冶过来,想要问一问谢秉安的情况。
没多大会儿,云芝气喘吁吁的回来,对她摇头:“小姐,东公公两刻钟前离开巡监司了,现在巡监司只剩下这些锦衣卫了。”
晨曦的光穿透云层,零零散散的照在窗牖前。
蔚姝透过窗外看向大殿外,除了层层把守的锦衣卫,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巡监司,她转身离开寝殿,云芝在后面紧跟着:“小姐,你等等奴婢。”
把守的锦衣卫看到蔚姝出来,伸手阻拦,为首之人冷着面孔,语气却极为恭敬:“掌印有令,不准娘娘踏出殿门半步,还请娘娘回罢。”
“他人在哪?”
蔚姝看着锦衣卫,拢在袖中的柔荑紧张的蜷紧:“告诉我。”
锦衣卫道:“掌印去向奴才也不知晓,娘娘就别为难奴才了。”
接下来无论蔚姝怎么问,锦衣卫都闭口不答,他们一个个跟门神一样堵着殿门,不让她踏出半步,蔚姝转身回到殿内,不安的坐在绣墩上,云芝也来回踱步,一直等到午时,直到外面隐约传来厮杀的声音,蔚姝才惊觉不对。
她猜想各种可能,也猜不出外面为何会有兵器相交的声音。
锦衣卫把守殿门,她与云芝出不去半步。
“云芝。”
蔚姝看向云芝,杏眸洇湿,透着几许薄红,她垂下眸,秀眉颦蹙,说出的话也带着些哽咽:“我担心谢秉安,我、担心他。”
在旁人眼里,他是无情冷血的掌印。
可在她眼里,他是疼她,宠着她的温九,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一道血海深仇,可她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尤其在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她想冲出去找到谢秉安,想看见他安然无恙的活着。
云芝抓住蔚姝的手,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咬牙道:“小姐若非要出去,奴婢到有一个法子。”
蔚姝抬眼,泪意朦胧:“你、你说。”
云芝在蔚姝耳边低语,见蔚姝瞪大眼睛,云芝道:“只有这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沉默一息,蔚姝缓缓点头。
到了午膳,云芝称自己头疼,躺在榻上小憩,进来送午膳的是李酉,李酉将午膳一一摆好,小心的觑了眼坐在绣墩上的蔚姝,正要转身退出去,后脑忽的一疼,还没反映过人就已经晕过去了。
云芝看着碎裂的花瓶,对蔚姝道:“小姐,快换衣裳。”
一会儿的功夫。
寝殿门缓缓打开,‘李酉’端着托盘走出寝殿,走到无人处时,她将托盘放到花丛里,起身藏在柱子后面,就等云芝那边的动静,没多会儿,不远处的殿内传来云芝的尖叫声。
“救命啊!娘娘出事了!!”
这一嗓子威力不小,将巡监司外把守的锦衣卫也惊动了,蔚姝趁乱跑出巡监司,提着宽大的衣摆,毫无目的的往前跑,外面厮杀的声音已经平息,冷风吹打在脸上,风里夹杂着极淡的血腥味,蔚姝发现越靠近承乾宫,血腥的气味便越浓。
“谢秉安——”
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好像是、燕王的声音。
蔚姝步入拐角,看到地上躺着的数名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石地砖,风中夹杂着血腥味冲入鼻尖,刺激的蔚姝险些作呕,她吓得小脸失色,颤抖着脚步,避开地上的尸体,躲到灯柱后面,探头看向承乾宫外。
偌大的承乾宫外站满了人。
谢秉安手握利剑,玄褐色的衣袍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飞舞,他看着立于对面身形狼狈且沾满鲜血的燕王,长眉冷肃,无声冷笑。
燕王握着剑柄的手指根根绷紧,利剑抵在狼狈的趴在地上,早已没有帝王之气的裴立象身上,低头轻蔑的看他:“我倒要看看,你亲自喂肥的一条狗是愿意撇弃权势救你,还是为了权势,放弃你这个主人的命。”
他的话,说的极其难听。
谢秉安却仿佛未闻,冷漠的搭着眼帘,没有去看裴立象跟一条狗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磕头求饶,求他将皇权交给燕王,救他一条性命。
“谢秉安,你还等什么?!朕命令你,将兵权交给燕王!”
皇帝用力嘶吼,脸上尽是灰败的死气。
燕王的剑划破了皇帝的脖子,疼痛感瞬间袭来,他慌乱的后退,可剑尖抵在他喉咙上,无论怎么四肢并用的爬都逃不过那把剑,他发了疯的朝谢秉安嘶吼,谩骂,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陪着笑脸,在谢秉安的权势下,求得他的庇护,稳坐帝位。
见谢秉安无动于衷,燕王脸色愈发难看:“你以为你身在皇宫就能安然无恙了?”他指向皇城方向:“本王的舅舅就在承天门外,若本王未时初刻没有踏出那道宫门,沈老将军就会领兵攻破承天门,到时就凭宫中区区锦衣卫与禁卫军对抗三万大军?那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