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道:“秦副将没有死,奴婢听宫里人私底下传,三年前秦副将假死躲过东厂的招子,一路逃难去了淮南,前些时候被东厂发现他的踪迹,又将他从淮南抓回来关进诏狱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宫里无人不知晓这件事。”
“那杨家呢?”
蔚姝抓住云芝的手,激动的问:“他有没有说出杨家是被诬陷的?他是三年前那场事变的唯一活口,有他作证,一定能为杨家证清白,一定能揭穿谢秉安的阴谋。”
蔚姝握着云芝的手发颤,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秦叔叔已经落入谢秉安的手里,即便他知晓当年的真相,可谢秉安岂会让他说出来?
怕是他进了诏狱,就没命活着出来了。
云芝反手握住蔚姝冰冷颤抖的手:“奴婢听到的只是这些消息,秦副将具体怎么样,奴婢也不知道。”
窗外的冷风吹起蔚姝鬓边的发丝,丝丝缕缕的贴着鼻翼,她缓缓抬眼看云芝,凝聚在眼底的泪徐徐落下:“你可知,谢秉安何时回来?”
云芝看着小姐哭红的一双眼:“奴婢这就去问问东公公。”
在云芝走后,蔚姝无助的靠在窗牖前。
秦叔叔回来了,可被谢秉安关进诏狱。
她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秦叔叔,问出三年前被隐瞒的真相,揪出谢秉安陷害杨家的罪证,即便是死,她也要拉上谢秉安,带着他向外祖父请罪,向舅舅道歉。
蔚姝痛苦的揪住衣襟,心口泛着细密的疼。
为什么温九偏偏是谢秉安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
云芝没离开多会就回来了。
“小姐,东公公说掌印昨晚离开巡监司去了东厂,到现在还没回来。”她扶着蔚姝坐在圈椅上:“小姐不如再等一等,等掌印回来,再与他说想见秦副将的事,奴婢觉得,只要小姐开口,掌印不会不答应的。”
蔚姝低着头,洇湿的眸红红的,没再言语。
早膳是东冶端进来的,他看了眼坐在圈椅上,脸色略显苍白的蔚姝,犹豫了一下,道:“娘娘,这两日宫里不太平,东厂事务繁忙,主子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娘娘还需再等等。”
蔚姝抬头看他,一双眼红的可怜:“等多久?”
软糯的嗓音冷冰冰的。
“这……”
东冶的话止住。
他也不好说,这几日宫中有变,燕王因为秦雷落在主子手里,恐担心秦雷将三年前的事全抖落出来,已先自乱阵脚,联合御史台主郑文兵与一群文官上奏弹劾主子,让陛下收回主子手中的权,燕王想架空主子,接管东厂与巡监司,好把控朝政,趁势造反,这几日除了巡监司外,宫中其他地方都已经开始人心惶惶。
尤其是长安城外,沈禾已领兵驻扎在城外。
若宫中有变,他便会领兵攻入皇城,打着平定东厂蓄意谋反的旗号光明正大的造反,明日便会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审问秦雷,一旦秦雷说出三年前是燕王与郑文兵构陷杨家一事,那燕王的势力将毁之一旦,就连城外的沈禾也休想全身而退。
“娘娘且先等着,奴才这就去东厂禀报主子。”
东冶关上殿门退出去。
蔚姝靠在圈椅上,抬手止住云芝递来的双箸:“我不饿。”
云芝急红了眼:“小姐,你好歹吃上一点罢,你瞧瞧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捏袖抹眼泪,将双箸放在桌上,哭的好不可怜。
“要是夫人在,看见小姐这样也会心疼的,小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那也想一想董婆婆,她还在荆州等咱们呢,万一咱们有机会逃出长安城,说不定能去荆州找董婆婆呢。”
云芝说一大通,一边说一边哭。
蔚姝无奈,捡起双箸,冲云芝道:“我吃便是了。”
蔚姝等了一天也不见谢秉安的身影,就连去传话的东冶也不见了影子。
暮色已至,廊檐下悬挂着灯笼,烛火摇曳,将分叉的树枝交错的映在窗棂上。
殿门推开,极轻极浅的脚步声走向榻边。
蔚姝似是惊醒般翻身坐起,看向撩袍坐在榻边的谢秉安,像是应激似的,往床榻里侧躲去,却被对方抓住一把捞入怀里,谢秉安怀里很凉,带着夜里的寒意,冷的蔚姝打了个寒颤。
谢秉安也察觉不对,用狐裘包住蔚姝,在她温热的额头上亲了亲,近乎呢喃的声音在蔚姝耳边缱绻:“宁宁都躲了两个月了,哪一次躲成功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轻笑。
第48章
蔚姝愤恨的瞪着他:“你、你放开我!”
谢秉安抱紧怀里娇小纤弱的人儿, 下额枕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香甜好闻的气息,眉宇间笼着心疼:“宁宁又瘦了。”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谢秉安的捆缚。
两个月来, 他每日都要来一趟, 日日做着重复的事情,即便她如此恨他,怨他,甚至咬伤他, 他都甘之如饴, 从未与她动怒、生气,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怒火, 她有时在想, 这真的是传闻中无情冷血、心狠手辣的掌印吗?
蔚姝安静下来, 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她望着地面:“谢秉安。”
“我在。”
谢秉安在她颈窝处亲昵的蹭了蹭,这是两个月以来, 小姑娘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唤他的名字:“宁宁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