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婷牵着齐思贤的手从地上起身,给他掖好被子,转头看向秦若,忽然道:“昨天那块布……现在还有用吗?”
秦若心下一动,“有用。”
“思贤,我去看看妈和囡囡,关老爷不会伤害你的,咱们有钱了好好给你治好了咱们再回家。”
陈美婷说着,朝关公爷再次叩头,“我已经卖了雕像,您不受陈家供奉,以后求您保这位女同志平安顺遂。”
磕完头,她起身朝丈夫安抚的笑了下,转身出了门。
秦若看了眼陈美婷的面相,对那血色身影道:“既然如此,关老爷咱们也走吧,还是莫要招人厌恶了。”
隔壁病房,住的就是陈美婷的婆婆蒙氏和孙女囡囡。
陈美婷满手的脏污从楼下上来,手中捧着一块布。
进了房间,那破布在她拿着走进女儿病床边的时候,她忽然眼中一凉,她看到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淡灰色的影子一样趴在妹妹身上已保护的姿态护着三岁的囡囡。
那是她的大女儿珠珠。
陈美婷捂着嘴哭了起来,那灰影的大女儿一身的伤,冷冷的转头看着她,“你只想要弟弟,我身体好疼,我不想要你当妈妈!”
然后,她忽然咧开嘴一笑,鲜血开始从口中涌出,一枚农家妇人纳鞋底的三寸长的大针,混着血液缓缓吐了出来。
“奶奶扎在我嘴里,说口中含针的鬼无法跟阎王爷告状。”
九岁的珠珠口中鲜血淋漓,还在冲着陈美婷笑,“我肚脐眼里,我数了足足有四十九根针,她说扎肚脐眼能生弟弟,我说我疼,可是你嫌我不听话。”
这针不是一次性扎的,是从珠珠出生开始就扎了,蒙氏扎了六年可是陈美婷还是生了个赔钱货。
可是二孙女出生那一年,国家鼓励生两个最好,提出了计划优生的政策,眼看孙子没了指标,蒙氏决定创造指标。
“我是在奶奶屋里被捂死的,她拿枕头捂着我的嘴,我想叫奶奶,叫不出来,她说我占了弟弟的名额,好疼啊,我死了之后她掰开我嘴扎了一根大针,她纳鞋底的针,我听她念叨说这样一来我不能像阎王爷告状。”
珠珠稚嫩的话说着世间的残忍,她笑,“ 是仓库角落里那个爷爷让我不疼了的,我才能保护妹妹,只要奶奶来扎妹妹,我就吓她。”
说着,她又沮丧起来了,摸了摸昏睡的囡囡的头,“可是妹妹太弱了我好像要害死她了。”
秦若心下一酸,上前摸摸她的头,“没有,珠珠一直很棒,在保护妹妹,我能叫醒她来。”
“漂亮姐姐。”珠珠抿嘴一笑,有些羞涩有些开心。
关公像显灵以自己的血光杀气化去了珠珠身上的恨意,所以她没成厉鬼才以灰影的姿态在保护妹妹。
秦若掏出功德币,抽了一丝朝珠珠眉心一点,“珠珠以后九世,每次投胎都是父母独宠的乖宝宝,不会再受任何委屈。”
至于之后的轮回,看她自己造化吧,这个孩子这一世太苦了,哪怕早已看尽人间邪恶黑暗的秦若,也没忍住湿了眼眶。
关公爷一刀劈下,三岁的囡囡睁开了眼,她转了转头,视线略过陈美婷,却在转向墙那边的时候,咧开嘴一笑,“妈……妈。”
叫的却赫然是珠珠。
“姐姐,我是姐姐。”珠珠好开心,妹妹没事。
“姐……姐。”囡囡三岁说话还不连贯,却口水滴答的跟着姐姐说话,伸出小手还要牵珠珠,珠珠却躲开了,她不能碰妹妹,妹妹会生病。
“可以牵她的手,珠珠不会害了妹妹的。”秦若轻声道。
珠珠欢喜的牵住囡囡的手,“要乖乖长大,姐姐不能保护你了。”又俯身在囡囡耳边嘀咕了几句悄悄话,随后羞涩的看了秦若一眼,慢慢的身影变淡消失了。
秦若心下一动,她仿佛察觉到了一丝与珠珠的牵连,但淡淡的因果被什么遮蔽了她参不透,于是只得作罢。
陈美婷只眼眶通红,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她看向秦若道:“你们走吧,请别打扰我家平静的生活。”
周身气息一冷,却是关公爷要发怒,秦若却道:“走吧关老爷。”成功按捺住了关公爷的怒气。
两人身影飘远,陈美婷弯腰看着小女儿,在俯身要亲她的时候看到女儿眼里的抗拒她顿住了,然后抱起她趁着半夜的月光出了门。
秦若这头回到贺家,关老爷那一丝神魂归位,她对那雕像道:“人的人生得自己去过,过好过坏神也帮不了。”
然后那一缕天魂飘进了身体里,再次陷入了梦境。
第二天,秦若起床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下了楼,于忆梅道:“若若起来了,咱们正好吃饭。”
正说着,刘嫂麻利的端了午饭上桌,她忧心忡忡道:“若若这两天出门小心些,今天城西那医院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嗯?”秦若停下筷子,好奇的道:“怎么了?”
“一个女人,砍了婆婆整整五十刀,最后婆婆还是被捂死的,老公公也被她掀出窗户从四楼下来摔死了,男人更惨,扎了不知道多少刀,砍断了左腿和右手,人却没死,可是吓疯了。”
刘嫂提起今天去买菜时听人议论的情况,现在还头皮发麻,还有一处他没说,男人那活儿直接被碾碎了。
“那杀人的女人怎么样了?”
秦若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陈美婷,昨天在齐思贤的病房里,她一副自私只爱自己不管父母死活的模样,可是秦若却看到她面相变了,印堂里黑的滴血,因果线加重。
亲生父母已经没法儿再惨了,那能让孽债加深的,也就婆家一家人了。
既然做了孽,那就苦主自己去讨,就像她说的,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陈美婷从头到尾没要她帮忙,她自然不会插手。
她这才没管闲事和那关老爷回来了。
“自杀了,戳瞎双眼自己抹了脖子。”
刘嫂摇着头叹气,“说来就瘆得慌,半夜偌大的医院愣是没人听到惨叫,那老公公本来没死,硬生生爬到楼梯前才流血流死,昨晚所有人好像都睡得特别沉。”
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