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闺女他清楚有多少斤两,家里那个婆娘管不住嘴惹出来的祸事,等他知道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如今婚都结了,他有再多的担忧也都成了定数,现在赵汗青受了表彰,眼瞅着就要安排城里的工作,在清河村里那小子还能忌惮他这个队长几分,可是如今赵汗青飞得越高,他那死心眼儿的闺女越是不好过啊。
掌声约摸持续了有半分钟,才稀稀拉拉的停了下来。
可是受表彰的当事人却并没有上台。
罗大锋皱着眉头看了眼张志,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就在此时,变故丛生,张爱花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张口就道:“爸,大队长,我儿子海平不见了!”
张爱花如今已经做了人妇打扮,麻花辫也在脑后绾了起来,也许她对丈夫赵汗青一片痴情所以爱屋及乌,如今脸上的焦急惊慌俨然把赵海平当做了亲生儿子。
“赵知青可能找娃去了,爱花呀你先别着急,大家伙儿都帮着找找,有今天下午见着娃的赶紧都说说。”
罗大锋找了两把手电筒,在人群里寻找儿子的身影,却并没有找到,他皱了皱眉头,把手电筒交给了秦建一把,“你带人往山上找找,”说着把另一把手电筒递给了张志,“你带着人往河边这一路找。”
“大队长,我见着赵知青了!”
刘玉丹努力忍住往秦若所在的方向看去的念头,稳着颤抖的心跳道:“我,我……我在后山下见着了赵知青,兴许是找娃去了。”
难道秦若对赵知青怀恨在心连那么大点的孩子都没放过?她心下一慌言语间难免有些躲闪结巴,但这时候没有人在意这一点,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在罗大锋的带领下往后山下走去。
秦若弯起唇角,跟着人群往后山里走去。
“嘘!你们听——!”
带头的罗大锋一招手,杂乱的脚步声猛地一滞,众人连呼吸都轻了三分。
一阵晚风吹得玉米叶子“哗啦啦”的响,风携裹着断断续续的话音传来,听不真切,但确实是赵汗青的声音,而地点,就在左边的玉米地里。
罗大锋皱起眉头,对赵汗青近来总是捅娄子还擦不干净屁股的行为有些不喜,大晚上的能是找儿子找到玉米地去了?
他也是男人,他怎么就不信呢。
张爱花听到了丈夫的声音,猛地率先拨开比人还高的玉米杆走了进去,然后,黑夜里传来她一声惊叫——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张志和秦建还有其他两个队长以及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前后脚跟着张爱花走了进去,如今,他们看到玉米地里的情形,一时都傻了眼。
罗大锋和其余的村民挤进地里,这才看到,罗爱军摁着赵汗青躺在地上,头拱在他颈窝里,二人衣衫不整,似乎是在打架,可是气氛又好像不太对。
恰在这时候,罗爱军说话了,“这么久都不来找我,难道因为我结婚了你就忘了我么?”
“三年前就是在这块玉米地里,幸亏秦若给咱两背了锅,我结婚是我老丈人有权有势我没办法,我让我爹给你安排了轻省些的活计,这三年你细皮嫩肉的也没受苦,平时见了我也跟陌生人一样,你真就那么狠心?”
罗爱军对着赵汗青的一番话炸的人头皮发麻,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嘛?赵汗青干的活确实不重,也确实戴着副眼睛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三年前也确实已经到了凌河生产大队,跟罗爱军的关系平时也确实像陌生人。
而且——几个村民对视一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赵知青和秦若婚事告吹那天早上,罗爱军笑的一脸灿烂,以前觉着是为秦若,如今……
虽然没人敢当着大队长的面议论,但眉眼间的官司可是一点也不少。
罗大锋头脑中“嗡”地一声身影一晃差点晕了过去。
赵汗青梗着脖子怒吼,“我狠心?我陷害秦若又娶了张爱花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等你!”
“张家一家子好劳力,我带着两个娃下乡来这破地方受罪,你却在享福,我不找个替我下苦的我怎么活?”赵汗青一脸深情,“张家那母夜叉每晚我都吹了灯才能办事儿,我心心念念爱的人只有你啊!”
众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罗爱军在种子站工作,确实是在享福。
这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他们藏得好深!
“我打死你个畜生!”
张志气血在心下翻腾,他把鞋一拖,对着赵汗青抡起就打,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畜生你毁了我女儿一辈子!”
他的暴起,仿佛在油锅里泼了一瓢水,氛围瞬间翻起了浪潮。
罗大锋闭了闭眼,一手拽住儿子的衣领将人拽起来,随后抡起胳膊狠狠两个巴掌扇在了罗爱军脸上,“你清醒清醒!”
他如何能不知道儿子这是撞了邪,他自己的种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他还是清楚的,这话旁人可能觉得是对赵汗青说的,毕竟赵汗青干的活儿也不繁重,但他心里明白,这是儿子对那个姓刘的女知青说的话。
他知道儿子有点好色的小毛病,男人嘛谁没这点爱好,那刘知青他想着过两年大城市的心气儿磨平了能安稳窝在清河村里时与他儿子爱军结婚也是一桩好姻缘,可儿子一心看上老秦家的姑娘,罢了,那就一起安排了,不管哪个是儿媳妇,反正亏不着他儿子。
何况女同志嘛,身体弱安排个轻省些的活计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没想到爱军推选上了工农兵学员,还成了公社书记的女婿,那可不能再胡来了,他严令禁止儿子在跟那些女知青胡闹,却没想到千防万防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丑。
“你干什么!”罗爱军的妈高玉萍冲上去一把扯开男人的手臂把儿子护在了身后,“我儿子睡个男人怎么了!你再打我娃我跟你拼命!”
来自罗爱军的亲妈护短的脱口而出,让这件炸裂清河村全体社员三观的事仿佛板上钉钉。
正在这时候,被张志打的脸跟猪头一样的赵汗青清醒了过来,他看着一脸鄙夷对他议论纷纷的村民们,第一次慌了神,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当时我就去挖了一袋子猪草,倒霉的背了三年跟罗爱军滚玉米地的锅,大队长真是个好领导,还暗地里给我换了活计做了补偿。”
秦若温温柔柔的笑了下,作为受害者完美登场,在月光与油灯昏暗的光芒里,一张白皙的脸美的惊心动魄,仿佛山间的鬼魅。
“人人叫我破鞋,骂我不检点,我亲哥剃我头发砸我镜子,我亲爹妈嫌弃我丢人,要不是今晚张爱花带我们见证了这么一场好戏,我怕是到死还得背着锅给人嚼舌根子。”
周围的村民们一瞬间眼神心虚的不敢看她,纷纷躲避着她的视线。
张爱花却像是被这话惊醒了一样扑倒在地跪在他跟前抓住赵汗青的衣领哭嚎着质问他,“你有本事骗我一辈子啊你怎么能说出来?”
“其实我妈没有逼迫过你,我大哥也没打过你,你都在骗我对吧?”她眼里的眼泪从通红的眼眶流下,仿佛泣血,“你爱男人却要娶我?就因为我蠢就因为我爱你吗?”
赵知青眼睛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张脸青紫肿胀跟猪头一样,他深情款款的摇了摇头,“爱花,你信我,我刚刚是中了邪,我怎么可能爱男人呢,你忘了吗?我们那些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