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秦见看见跟在大部队最后面的方斐时额头上的青筋蹦了几蹦。
“...我...不放心你,来..来给你助个阵,你看我把你书包都拿来了。”方斐将两个书包紧紧地抱在胸前,鸵鸟一般的想要以此阻隔秦见的怒火。
“拿书包帮我助阵?做题吗!”秦见的口气极差,他往队伍的最前面看了一眼,发现楚阎王正在看着他,那人隔着众人轻轻一笑,眼中的轻蔑显而易见。
秦见下意识的攥紧拳头,他没好气的斥道:“你等会不许和我们进村,就在这里等着,一动不能动,村子里有什么响动都不能进去,听懂了吗?”
“问你呢!听懂了吗?!”
方斐忙不迭的点头:“听..听懂了。”
跟着楚阎王来“舔刀口”的人不少,都是为了秦见口中500元的高价。这也许是新发镇有史以来开价最高的一次“舔刀口”,或许也是唯一一次不旱涝保收的行动。
因着输了一分钱都捞不着,可能还会平白挨顿揍,跟着来的混混都做好了拼尽全力的准备。他们拿着趁手的家伙,面色冷峻凶恶,像一条条刚刚卸下锁链的恶犬,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冲过去撕咬对手。
秦见手上是条棒球棍,来时秦三塞给他的。秦三在他肩上拍了几下,无奈的问道:“就那么缺钱?”
男孩儿颠了颠手上的棍子,垂着眼皮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秦三点头:“成,去吧,但记得下手的时候不能往脑袋上招呼,往腿弯砸,一砸跪一个,手可以黑一点,最不济就是骨折,没大事。”
秦见点头,扬了扬手,那声“谢了”在肚子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人群之前,楚阎王将铁棍子扛在肩上。
“‘舔刀口’怎么玩,想必大家都知道,但我还是要重申一遍,既然你们跟来了,就得守规矩,按了手印签了字,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了伤了残了与我楚云毫不相关!”
他的目光在一个个五颜六色的脑袋上面掠过:“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高声回答。
“好,进村!”
......
第19章 混战
好像每个村子的村口都有一棵歪脖树。
东水村这棵格外丑,七扭八歪的身子,皲裂干枯的表皮,半阴半阳的头型,丑的与村子里40多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样,看一眼就浑身发抖。
村子里的风比城里凛冽了几分。楚阎王的意思是速战速决不恋战,因而秦见一行人进了村子直奔对方家中。
跟着“舔刀口”的人很少会知道冲突双方发生了什么恩怨,眉毛一立棍子一握,拿钱办事不问因由。
其实,新发镇上“舔刀口”的活计,多数是充个人数,真刀真枪招呼的不多,比比谁人多、谁面相凶嗓门大,再有个调和人中间一劝,摆摆龙门阵互相给个面子握手言和,罢了。
不过也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虽是少数,但不巧让秦见赶上了好几次。在滥竽充数的混混畏手畏脚的时候,秦见冲的最凶,虽然结果有输有赢,但竟让他闯出了一点名声,以至于新发镇的混混最近的口头禅是:“草,你都不如那个小学鸡。”
高墙、深院、大铁门。楚阎王一脚踹开未锁的铁门,一行人呼啦啦进了院子。
“高程,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王八羔子,拐了我的人还敢回来,看看我今天不卸了你的腿!”楚阎王将烟头扔进屋檐下的酱缸中,用铁棍子用力擂了几下房门。
窗户上的玻璃结了厚厚一层冰花,秦见看见上面还有刚刚印上去的“猫爪”和“梅花”,他心头一阵恍惚,脑海里划过坐在女人膝头,用手指在冰花上印手印的画面。
房门被从里面推开。几个男人走了出来,最前面一个披着老式棉袄,双手抱胸,缩着脖子,面上带着渗人的笑。
“呦,我以为是哪条丧家犬在这嚎叫呢,原来是楚阎王啊,怎么今儿个有兴趣来我们乡下了?”
楚阎王没怒,身边的喽啰怒了:“高强,你怎么说话呢!”
楚阎王一摆手,压下了手下的怒火,托着垂在地上的铁棍子往前走了一步:“少废话,高程呢?他敢回来就知道会有这天!当初敢抢我的女人,现在就别当缩头乌龟!”
被叫做高强的男人也往前顶了一步,一脸不屑的说道:“楚阎王,当年赵丽芳不愿意和你处对象,可你牛不喝水硬按头逼着人家与你好,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欺男霸女!”
他重重的吸了一下嗓子狠狠地吐了口痰:“人家喜欢我弟,愿意跟我弟去南方。你当年就输得里子面子全没了,怎么,现在还来丢人现眼啊?”
“我草你妈的!”楚阎王恼羞成怒提棍子就揍,对面的高强也不是个善茬,偏头躲过铁棍,抬腿就往楚阎王肚子上踹了一脚。
楚阎王之所以诨号叫“阎王”,确因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儿,在新发镇上称得上一号人物。他一侧身,躲过高强凌厉的一脚,用力收回铁棍,向身后的人大吼一声:“给我干!都给我上!我看那个怂货能躲多久?”
呼啦啦十几个混混抄着家伙一拥而上,对面只有三个人让他们信心大涨,谁都想趁乱子还没闹大早点下班、早点回去喝“庆功酒”。
对面三个男人也不好对付,打架的时候棉袄都可以不穿。两方人马近身搏斗,秦见仗着身材瘦削靠着墙根钻到高强的身后,他没有什么偷袭非英雄的高尚准则,举起棒子就向男人的腿弯打去。
蓄势待发之时,他猛然听见身后传来哗啦啦玻璃碎地的声音,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婴孩儿啼哭声。
院子里激战的男人们都有瞬间的停顿,齐齐向窗口看去。原来是几个打算浑水摸鱼的混混,不想与人缠斗就寻了打砸的营生以此表示自己卖力。
带着“梅花”和“猫爪”印儿的玻璃散落一地,寒风毫无遮挡的吹进屋里,里面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蓦地,秦见感觉自己有点不高兴了。
“草,连孩子都生了?”楚阎王头上绿意更浓,眼中怒意更重,他推开身前挡着的高强就想往里闯。
砰!门被人从里面踹开,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托着一根炉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找我?”清凌凌的声音传来,“是你想卸我的腿?”
楚阎王一时愣了,他一直知道高程是个小白脸,不然也不会从自己手里撬走对象,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白净,眉眼细薄,唇色也寡淡,说不出来好看还是难看,但通身没有一点乡土之气,放在哪里都得往有文化人的身上联想。
“...找..找你,当然找你,你他妈给我带绿帽子!现在连娃都生了!难道不应该给我个交代?”楚阎王又找了回气势,满嘴骂骂咧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