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时砚已然平静了下来,对她的态度有了预料,平淡的叙述:“是,当初你走了,我是生气的,但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是我骗你在先,我不该不顾你意愿纳你为妾,我把门第看的太重了,太过在意外人的眼光,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心里有你,所以我不愿去将就。”
姝晚的潋滟的眸子里无波无澜,皱了皱眉头:“可是,我已然不爱你了,你对于我而言,是委屈,亦是将就。”
第37章
闻时砚骤然如坠冰窖,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可能,但瞧着她说的这般干脆利索,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饶是再平静的面庞也难免泄出了一丝难过。
姝晚语气淡泊:“闻大人, 我昨日已然说过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马上便要成婚了,你……也好好往前看。”说完她转头便要离开。
“柳家那个泥潭,内里的古板糟粕比国公府还有麻烦, 你孤身一人……是要去喂豺狼吗?纵然柳世安待你一时安好,你又如何保证待你一世安好。”闻时砚冷冷道。
姝晚有些恼怒:“不关你的事。”
闻时砚软下了面色:“晚晚,我与他不一样,他护不住你的。”
“陛下信任我,有我相助,寒哥儿可保仕途顺遂,走上那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位置也未尝不可。”他低沉的声音仿佛淬了糖霜的利刃, 戳中了姝晚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闻时砚知道,但凡提及姝晚的弟弟与妹妹, 就会破开她的心防。
姝晚面上尽是疲累:“你到底……要做什么。”
闻时砚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她面前, 姝晚周身被他身上寒冽的气息所环绕, 因着激愤,姝晚的眼尾泛起了点点红意, 闻时砚搂住他的腰强硬的把人掳到假山后面。
山石遮挡了二人的身影, 远处是喧嚣,近处是缱绻。
“我不会逼你的, 但,我希望你莫要拒绝我的示好,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晚晚。”,最后一声晚晚仿佛含了无尽的缠绵与温柔。
姝晚别过头去,躲开了要落在她眼尾的轻吻,眼中泪珠降落未落,霎时闻时砚心软了下来,“别哭,对不起我。”
他有些手足无措,事情好像又被他搞砸了。
姝晚冷冷的瞧着他:“若你敢对书寒不利,那我便抹脖子吊死在国公府门前,我一市井村妇,自然是敢豁出去的。”说完便把他推开,步履匆匆的跑开了。
闻时砚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发狠,无奈的笑了。
他怎么舍得对她的家人做不利的事。
宴席散去,姝晚和书寒被闻时砚送回了家,自从刚才闻时砚的那番“威胁”后,姝晚便是连看他都不看一眼了,仿佛他这个人是空气般,闻时砚自认手段是卑劣了些,但,他不后悔,只因他从来便不是良善之人。
将近夜晚时,尹书寒被灌了酒,喝的有些多了,脸色泛红,眼眸也混沌了不少,姝晚扶着他,到了车上怕味道太大想掀开帘子散散,却被闻时砚阻止:“还是算了,喝了这么多酒,吹风会头晕。”
姝晚便作罢,待马车到尹府后,闻时砚亲自把尹书寒扶了下来,却闻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唤道:“晚晚?”
二人同时抬头,尹府门前的灯笼摇摇曳曳的闪着昏黄的灯光,微风乍起,柳世安忐忑的站在他们家门前,手上提着一包点心,绞着手望着姝晚,眉目间俱是担忧,姝晚蓦地心下一软。
闻时砚顿时面色沉了下来,扶着的寒哥儿嘶了一声,只觉自己的肩膀突然一痛。
姝晚不紧不慢的朝闻时砚行礼:“多谢闻大人送我们姐弟回家,劳烦了。”说着便神色自若的使唤柳世安:“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扶人。”
原本小心翼翼的柳世安霎时喜笑颜开:“唉,来了。”
闻时砚面色却难看的下人,恨不得掐死这个柳世安,他一来,姝晚便对他疏离了起来,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郎有什么好的,他一拳能揍三个。
柳世安却浑然不知二人间的暗流涌动,忙不迭的过来同姝晚扶尹书寒,眼眸似含着水,温柔的侧着头盯着姝晚,“给你带的点心。”
姝晚神色柔和,弯起眼眸笑了笑:“谢谢。”
二人间好似插不进别人一般,叫闻时砚恨得咬牙切齿。
柳世安转过身拱手:“多谢大人送晚晚回来。”
闻时砚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我应该做的。”
柳世安挠了挠头:“什么意思?”,一旁的姝晚适时的打断二人的话:“世安,你先进去,我有几句话要同闻大人说。”
柳世安犹豫一番,点了点头,扛着尹书寒进屋了。
闻时砚瞧着碍人眼的家伙走了,心下一松,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姝晚,语气亲昵了些:“你要对我说什么?”
姝晚却神色冷淡的退开了几步:“如果有闲心,多关心关心徐大娘子罢。”
闻时砚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及母亲,怔然道:“什么?”
“大娘子很苦,在你从未注意到的地方她受了很多委屈。”姝晚认真的同她说,“郡主这些年的挤兑和使绊子,你从未真的放在心上,是不是觉着后宅是女子的天地,任他们如何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姝晚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不似白日里那边婉约,倒是清清冷冷的,“正因你们父子这般,才放纵了郡主的独大,导致寒哥儿受伤,风波频发。”
闻时砚登时无措起来,所有的事好像如拨开了迷雾般,姝晚便是强行把迷雾拨开的手。
“你现在叫我抛弃过去重新接纳你,那以前的事呢?真的不存在了吗?就如你所言,你娶了我,然后呢?把我放在后宅里与那些腌臜事搅弄吗?你日日回来办公、用饭、睡觉,旁的事务一应不管,叫我与郡主斗?还是与公主斗?”姝晚冷冷的笑道。
“柳家若是豺狼窝,闻家便是虎豹窝,两相无己罢了,起码柳郎一心为我争取过。”
闻时砚久久未言,末了姝晚落下了语调,他哑声:“对不起,我……从前这些我都没有注意过,是我的问题…”
“柳家也好,闻家也罢,我只是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看着我的弟妹平安生活,叫他们永远不必看人的脸色。”
“闻大人,我们不合适,你……莫要纠缠了。”姝晚自认话已经说清楚了,只希望闻时砚此后与她再也没有瓜葛。
蓦地,一双炙热的手掌捧上来她的脸,想象中的诀别并未到来,反而闻时砚向她而来,宽阔的大掌固定着她,叫她无法后退,“晚晚,这些我都会改的,再给我次机会,你信我。”低低的呢喃声在夜色里透露着寂寥的味道。
姝晚慌不择路扒着他的手,眼中尽是排斥:“言尽于此,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