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易矜锁了门,要是知道就不会他亲这么久。他嘴角又扬起来,我让他赶紧把药箱收好。刚刚动静太大,被子也滑到地板上。易矜收好东西穿了裤子跑去开门,我来铺床。地毯上有几滴狗崽子留下的白色液体,我光着脚抹了几下就看不出了,但突然觉得好恶心,又擦到他床单上,妈的等会儿回去洗一百遍脚。
门打开时我正忙着把被子折角捋平(我装的),易衿的房间平时应该很干净整洁,不然关越歆也不会摆出这种丑陋的表情问他为什么起床了不收拾。易矜像个闯祸的小屁孩躲在我身后,不敢与关越歆对视,说现在收。刚才还挺能闹的,现在变成怂包了。
“筱筱别帮他了,太晚了早点休息。”
对哦,我为什么要帮他。
“不行!我要筱姐帮我收!”
“自己收拾,姐姐要去睡觉了。”
“筱姐,你收完再走好不好?”
看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答应……
“易矜!”
关越歆脸都阴了,门把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她折断。我被关越歆吓一跳:
“没听见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拉屎要学会自己擦!”
他小声嘟囔:
“臭猪猪。”
妈的,要不是关越歆在场我给他鸡巴来个三段回旋踢。不过情有可原,他怕关越歆我是知道的。我之前虽然没和关越歆照过面,可这崽子经常跟我说他有多么多么可怜,在家里老是挨揍。那时候的我觉得关越歆是个狠人,大概和她的童年有关,简单点说就是父母早逝,她不得不寄住在亲戚家,她姑姑养了她几年就让她辍学打工了。寄人篱下的日子非常难熬,赚来的钱会被贪财好利的亲戚没收,吃了上顿没下顿,鉴于这故事是易矜口头表述给我听的,所以可信度不高。他说那个男人骗了关越歆,口口声声要带她逃跑,结果只是看上了她的逼和钱,玩完后就把她辛辛苦苦攒的钱卷走,溜之大吉。后来关越歆才发现自己怀孕了,说到这里易矜剧透,怀的那个小孩就是他。我当时心碎得稀里哗啦。
熟人介绍的小诊所关越歆不敢去,怕又被骗,鼓着肚子拖了一段时间,赚了点钱,最后找了家生意冷清但看着还算靠谱的小医院,准备做人流。医生问她有没有人陪同,她说都死了,医生又说你考虑一下吧,孩子都快临产了,姑娘你是不是被人骗了生活困难啊,有困难跟我说。这样吧,我收留你。听到这里我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微弱的怀疑,可易矜长得太惹人怜爱了,我选择相信他。
后来这位易医生出了点意外英年早逝了,好在关越歆人性尚存,没把易矜掐死或者扔掉,为了养家糊口,她重新过上了披星戴月的生活。能分出精力照顾累赘的时间不多,易矜要哭,打;不听话,那就打;教过的不会做,也打。还不识字说话的那几年,他是被匆匆忙忙养大的。
关越歆表面看起来有多柔弱,背地就有多毒辣。易矜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她用衣架抽了他一整晚,从那以后易矜就变得很乖了,也不怎么惹事,有事都自己解决。易矜刚学做饭那会儿,因为拿不起锅,手心手背都是烫伤的血泡,关越歆就当作没看见,挺会装一老毒妇。然后报应来了,那混蛋不知从哪冒出来找到了他们,把小破屋里里外外搜刮得一干二净,她当机立断停了易矜的学业,让他看家护门。易矜安慰我说他好开心,他只和我说过这些事,他还说只有我会给他呼呼。
部分细节存疑,现在的我几乎是不信的,我甚至想让关越歆打得再狠一点,或者那时候干脆就不要把他生出来,惹得我心烦。但关越歆一教训他我就忍不住多管闲事,我没有回房间洗澡,而是蹑手蹑脚地贴在门框上偷听他们对话,易衿的声音比较大,我几乎听不见关越歆在说话:
“你知道……什么打你?”
“因为他嫉妒筱姐喜欢我,筱姐不喜欢他。”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我才不像你!你根本就不喜欢林叔叔——”
屋内响起了一记清晰的巴掌声。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可能是易矜哭得太惨烈了,我竖直了耳朵都没听清后面的内容。隐隐约约摸到些猫腻,我好奇得要死,琢磨半晌也没想出什么,林盛又突然在楼梯口大声招魂,我心脏骤停数秒,险些告别这人世间。林盛看见我惊魂未定的脸,瞬间起了猜疑之心,林胖头呢?你把它扔了?我开了走廊的灯,睡得好好的!跟头死猪一样!
我和林盛“齐心协力”把冠了姓的林胖头搬回它的豪华小窝,它睡得眼缝藏满眼屎,找了个坐垫趴下了。我正要上楼,林盛罕见地叫住我,抱着双臂,挠挠眼皮,寻了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话题:你最近怎么样?我打了个恶寒的哆嗦,当着他的面直接呕出声。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谈过心,“怎么样”三个字问得我尴尬癌发作,我说你别搞这套,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林盛瞬间进入状态,黑着脸发问,你知道我听蒋慕然说了什么吗?我冷汗直冒,却强装镇定。这一天还是要来了吗?林盛终于准备打断我的双腿了。
“说了、什么?”
“你说呢?”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林盛。
“说他乱填试卷考九分的事?”
“竟然只能考九分!”林盛勃然大怒,叉着腰在原地转圈圈,“你就跟这样的人谈恋爱!”
总不能说跟他上床了。我开始满嘴跑火车,九分怎么了,我还考零蛋呢,自己改成十分的,你哪一次知道了?谈恋爱怎么了我喜欢他他喜欢我你至于这么生气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爸呢管这么多……
林盛目光含冰,藏了刀似的:
“林筱,你再说一遍?”
“你又不是我爸。”
毫不夸张地说我被他一下扇歪了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我的意识抽离了,完全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因为眼前一片发黑,眼冒金星,好像整个宇宙都在我眼里乱套了。他的手劲又大又重,我却没感到一丝的委屈、愤怒和冤枉。他说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当你爸爸,你现在就可以走。诶,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走了住哪,睡大街吗?论死皮赖脸,我还是比林盛强点的,于是我装聋作哑,谁说要走了?他们不走我为什么先走?说完我一甩头发,虚张声势地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