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条件……”
“我……我蔡家答应了。”
“滚吧。”
低头沉默许久,蔡仍抬臂摆了摆,李纲冷漠转身离去,汪伯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轻叹拉着黄潜善离去。
离开了皇宫的三人,突然发现,除了蔡府还活着的蔡仍、蔡戙外,整个开封再也寻不到可以前往江宁的使臣……
没有人开口恼怒蔡鞗不出兵救援开封,没人开口解释女直人的蛮横逼迫,没人开口述说赵构的屈辱、无奈……
所有人离去,阁楼上只剩下一张孤独竹椅,只剩下飘荡在空中淡淡腥臭,淡淡笙瑟鼓乐、尖叫、得意大笑,只剩下一个三四十岁老人眼中的灯火通明……
白日里,开封是一座空无一人的鬼城,除了游魂般骷髅衙役、捕快游荡外,往日的繁华街道空无一人。
夜幕降临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依然空荡荡的让人惊慌、恐惧,直至无数马蹄离去,直至灯火通明的樊楼成为一片漆黑,如同夜色中的幽魂畏惧光明,当天空再无一丝光明时,无数幽魂涌上街道……
嘶吼、凄厉、临死前的哀嚎……
皇宫城门紧闭,府衙大门紧闭,白日里游荡着的衙役捕快再也没了踪影,白日里紧闭的蔡府,此时却成了不设防的洞开,无数脚步从门前奔过,临死前的凄厉不时钻入蔡仍耳中,三四十岁的老人却依然冷漠的如同三九寒冰,只是……只是双臂怀抱着个不住颤抖孩童,嘴里轻声低喃着儿时童谣……
无数脚步从门前奔过,此起彼伏的嘶吼、凄厉,世界最繁华富庶都市成了座鬼蜮,白日里无数破开他人院落的衙役捕快成了世界孤儿,一家又一家成了黑夜里的火炬……
蔡仍知道,当第一家捕快衙役院门被人砸开后,当第一家朝廷官吏被灭门成为食物后,整个开封城就成了人间炼狱,一座逃不掉、躲不开的人间炼狱。
可让人奇怪的是,无数愤怒恶鬼趁着黑夜,吞噬了一家又一家官吏、衙役捕快,偏偏却没人冲入蔡家洞开着的院门……
绝望嘶吼,临死前的凄厉,整整一夜,蔡仍怀抱着瞪大了一夜眼睛的蔡戙,轻拍着蔡府最后一个男丁,轻声低喃了一夜儿时歌谣……
太阳撕碎了黑夜,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一天,院墙外除了多了些殷红血液小溪,除了一地战马留下的屎尿粪便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二兄……”
蔡戙突然抬头,脸颊上满是眼泪、鼻涕……
“十弟再也不捉鸟雀了,十弟再也不要吃肉……”
“二兄,十弟不要吃肉……”
……
“我蔡家……独独只有二兄和你的名字没有带着‘攸’字,爹……”
一想到“爹”蔡卞,蔡仍心脏就是一阵刺痛……
“二叔十年未有孩儿,父亲就把二兄过继给了二叔,所以……二兄名‘仍’,意思是……二兄是父亲扔掉的孩儿。”
“我蔡家子嗣名字中都有个‘攸’字,意为人从文,而你却叫蔡戙,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蔡戙重重点头,用着衣袖狠狠擦拭着眼角泪水。
“爹爹说过,爹爹希望十弟能够与五兄那般,成为一名保家护国武将!”
“保家护国……”
蔡仍轻声低喃,脸上却不知是怎样的表情……
“保家护国……”
“呵呵……”
蔡仍站起,轻拍了两下蔡戙脑袋。
“走吧。”
“二兄带着你……保家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