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已经盘算,要给些什么彩礼添妆才好,得是一过门就能用得上的。
裴观一时无言,片刻才道:“母亲放心。”
阿宝玩得出了一身汗,木兰绿的小袄子湿了一层。
回家就脱衣裳解簪环沐浴。
她一边脱,燕草一面跟在她收拾,见着被汗打湿的小袄和裙腰,忍不住要笑。吩咐结香:“这个得仔细着洗,免得留下印子。”
脱下来的簪环也要用软布擦过,才能归置到首饰匣中,燕草一件件点收,发现比出门时多出一只白玉绞丝镯。
“这是打哪儿来的?”
阿宝正在沐浴,结香本要给她搓背,谁知她受不了人侍候,才刚搓了一下,就笑着躲开:“你哪是搓背,你给我挠痒痒呐。”
还得是戥子来,戥子手重。
结香螺儿都没跟出去,自然不知镯子哪儿来的,燕草绕过屏风去问,地上已经被阿宝泼得满地是水。
她家姑娘两只胳膊打着水,玩得正高兴。
燕草忍着笑问:“姑娘那只镯子,是新添的首饰?我要记在册子上。”这样好的成色,寻常铺子里可不多见,得专门定下好玉料打磨出来才行。
“是今儿烧香的时候,遇着的那个夫人送的。”戥子回道。
“就是那个借半间静室的夫人?”燕草在车上就听说了,戥子还感叹人家食盒子精巧,没想到会送姑娘一只镯子。
她略略皱眉,出手这样大方?
“说是建安坊裴家,行三的。”
“建安坊裴家?”燕草脸上难得露出惊诧的神情,她甚至还重复一遍:“真是建安坊的裴家?”
第9章 还镯
阿宝捏住鼻子缩在水里,在澡盆子里学凫水吐泡泡,原先家里可没这么大的浴盆,也烧不了这么多热水。
她正起劲,听见燕草的话,从水里浮出来:“怎么?你知道他们家?”
燕草低下头:“建安坊裴家,那就是裴探花家,京中谁人不知呢。”
三甲打马游御街那天,恨不得满城人都去瞧热闹,分明年少得意,裴探花却连笑都不笑。
怀中不知落了几许簪环,只怕够开个金银铺子的。
可他抬袖一拂,金环银簪俱都扫落马下,马蹄一踏,珠环染尘。
世人都称他是冷面探花郎。
后来才知裴探花父亲病重,琼林宴后,他父亲便过世了,从此闭门守孝,京城再瞧不见探花郎的身影。
“原来他这么可怜的。”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偏偏家中生变,怪不得他病歪歪的。
燕草又瞧了眼玉镯子,她还是不敢相信。
那可是裴三夫人啊!
凡京中有宴,她在哪个席上都最受奉承。燕草远远瞧过一眼,裴三人通身的大家气派。换言之,便是端庄持重,不容易亲近。
“裴夫人对咱们姑娘可亲热啦。”戥子给燕草学,拉过燕草的一只胳膊,“我实在喜欢这孩子……”
说着虚空一捋,装作把手镯套在燕草腕子上的模样。
“就这么着,送了我们姑娘那只镯子。”
螺儿捧着银盒进来,银盒里装着蔷薇蕊熏的绿豆澡面儿,踩在水上,脚下一滑,银盒打翻在地。
绿豆澡面一碰水全化开了,满地浮沫。
“我……我……”
“怎么这么毛毛燥燥的。”燕草责她一句,“快去取新的来给姑娘用。”
螺儿胆小,还没缓过劲来,先不让她贴身侍候姑娘,好在她还有一手好绣活,先叫她做衣裳鞋子。
螺儿伏身收拾了,又送了一盒澡面进来。
“你继续说。”虽被螺儿打岔,阿宝也没忘了燕草方才的神色,“是不是不该收那只镯子?”
燕草咬咬唇,她才来了林家几日,岂能妄言。
阿宝看她犹豫不定,对她道:“你只管说,若有道理,我就听,不但听,还有赏。”
这一开口,又是前院“征兵”的口吻。
“我在原来的主家,也见裴夫人几回的,她待人……”燕草还在想如何委婉,可看见阿宝那双水氤氤的眼,还是咬牙把实话说了,“她待人极客气,却不是那样亲热的。”
阿宝沉吟:“你是说无事献殷勤?”
“婢子岂敢。”
两双眼睛一望,就连阿宝自个儿都在想,她能有什么叫人图谋的?
“那裴探花你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