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家里会不会给姑娘请女先生,不论原来如何,如今这家世该请个女先生的。只是这话,燕草不便说。
阿宝全没想到戥子还能燃起这番志向,她进城就先奔崇州馆子去,定了一桌菜,夜里送到府上。
那伙计一看他们就知道是崇州来的:“东安门外林府,先给您挂帐。”到月底再结。
这也是京城里富贵人家的规矩。
阿宝以前见过,那时候她小口袋里只有三两个子儿,还感叹有钱人上街不带钱,如今她也有钱了,当有钱人可真痛快!
“还有想要的不?”林大有问女儿,老婆活着的时候,没让老婆过上富贵日子,就加倍对女儿好。
阿宝左看右看,摇摇头:“家里的东西足够了。”从库房抬出来的箱子,燕草都还没归置完。
林大有笑:“这才哪到哪儿啊。”贵的不是东西,是他置下的田产。
连着二百亩的庄田一起拿下,往后再慢慢添,家中有了进项,阿宝就是天天换新衣裳新首饰,他也供得起。
但阿宝并不想要新衣裳新首饰,她有真正想要的东西:“爹,你给我买匹马罢。”
好马值千金,但对林大有来说,再不是什么难事儿,什么良驹,他都能给女儿找来。
“我要小马驹,我要自己养!”
她打小就看阿公阿爹养马驯马,一直都想有一匹自己的小马,亲自照顾。
“那有什么难的。”
“我还想要一条软鞭。”
林大有笑了,他记得陶英娥那会儿就想要一条软鞭,要大红色的,挂在腰上漂亮。等有了闲钱,她又有孕在身。
他说要给她弄条鞭子,被她啐一口:“我这腰还挂什么鞭子。”
如今女儿也要鞭子,林大有一口答应:“行!”
“得是好牛皮。”阿宝心花怒放,这下不用自己攒钱了。
“好!”
陶英红听了,更想起姐姐,阿宝的头发像姐夫,可这眼睛这精神头,活脱脱就是姐姐的模样。
林家人下了山,裴三夫人才到殿中给丈夫添油烧经卷。
黄纸供到佛前,张张都是她亲自抄的。
那会儿除了抄经书,实在没旁的事能让她安心了。
儿子突然急病,药汁子一碗碗灌下去,就是不见好,梦中还说许多糊里糊涂的话,守夜的丫鬟不敢说给别人,只敢报给裴夫人。
裴夫人又急又怕,嘴上烧起一圈火泡,偏妯娌问要不要预备起来,免得到时候准备得不周全。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
她又怒又恨,可除了愤恨,也只能对着丈夫的灵位抄经,替儿子求平安。
这一字一字,皆是她苦熬的心血。
“定是你父亲在保佑你呢。”若是先死了丈夫,再没了儿子,她还有什么指望。
裴观知道母亲辛苦,扶着母亲的肩:“往后必不让母亲再担忧了,母亲也见过林家姑娘了,觉得如何?”
裴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她心里猜测着儿子很喜欢林姑娘,便道:“我看她极好。”
“哦?”裴观反而诧异,原来母亲自第一面起,就喜欢林氏。
这个儿子,从小难哄,一双眼睛雪亮,光说极好还不足,得说出怎么个好法来。
“不扭捏不作态,虽失了些端庄,也是从前没有受教导的缘故,天真无邪,是好孩子。”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想到阿宝肃正了脸色跟她陪不是的样子,裴夫人眼角含着笑意。
“母亲喜欢她就好。”
裴夫人还当儿子是在掩饰,看看如今的林家女,再想想宁氏,儿子何曾为宁氏费过这分心,果然月老赤绳不错牵。
还是太着急了些,大家族相看,要看长远。
除了看相貌评品性,还要看为人处事,看个一两年都还算是短的,这才是对彼此家族的尊重。
可裴老爷子等不得了。
裴夫人想了想:“咱们家正是不便的时候,不好请人过门,先结交着。”
“母亲放心,我与她表兄结交。”
这就好,裴夫人心里依旧觉得这么急赤白脸不是大家作派,可也没法子:“这事儿不能叫你祖母和两个婶婶知道。”
幸而林家姑娘才十四,就算老爷子撑不住,两家只要交好,婚事也可慢慢议。
“为我的事累着母亲了。”裴观自然明白,他娘这辈子怕都没有这么拍个小辈的马屁,是为了他,才这么算计。
“这有什么,待人过了门,你们俩能好好的,我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别家子嫁进来的姑娘,娘家都已经教好了,规矩磨一磨,便能在宅中立足。
这一个得她看着扶着,手把手来教,一想这些,裴三夫人没觉得烦躁,反而精神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