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微的悲伤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差点溢出的哽咽变成充满杀气的恐吓:「臭老头,你想死吗?」
土地这回不怒反笑,甚至笑得可大声了,馀光瞥见光微面色不对时,才勉强收敛,免得光微一会儿衝动弒神。
光微的拳头喀喀作响,眼神阴沉,脸比墨汁还黑。
「哎哎哎,你说你个小丫头,这么容易较真呢?」土地感觉气氛有些危险,随即打圆场,「骗,老朽肯定是没有骗你的,仙界真没了。」
光微瞪着他,「还来啊你?」
「真没骗!要不你说说,老朽不飞升于天,留在俗世做甚?」
面对刚有前科之人,光微不想理睬,她狠狠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马尾「啪」的甩到土地脸上。
土地拨开她的头发,倒也不责备光微的无礼了,兀自说道,「老朽得道时,仙界便没了。」
光微又哼了一声。
土地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婉转道来,「后来百姓开始有了信仰,他们添炉拜神,香火灵通三界,闻达十方,老朽便食香火,久居这所寺庙。」
话落,土地一阵咳嗽,光微的眼风都没扫来过,果断将他视若空物,土地尷尬的润了润喉咙。
「老朽对当时的许多事自然不清楚,可也见过不少人,倒是有一人颇为奇特,每一世都能见着他。」
「哦。」光微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百无聊赖的戳着石阶缝隙中的土。
「这一世他也照旧出现,哎,和前几世相比,那真是乾净多了⋯⋯丫头,你或许可以去找他。」
光微闻言,略感不屑的呿了一声,「一个作茧自缚,陷入轮回的凡人罢了,我找他干啥?」
「不是凡人吶!」土地反驳道,「他第一世来时可说了,自己是个什么仙,还说了个跟你很像的名儿。」
「是吗?什么名?」光微这次稍微有点反应了,不过转念一想,便马上缩回去,「拉倒吧,等等你又耍我。」
「哼!顽固小儿!你要是不信,你且去寻他!」
「我哪里知道他在哪啊?大海捞针啊?」她连通天梯都找不到了,还找人?光微忍不住翻白眼。
「这是个问题吶⋯⋯让老朽好生想想。」土地搓着下巴,「他数日前来过一次,替人祈福来的。」
「然后呢?」
「嗯⋯⋯」土地沉吟半天,两眼一亮,显然是记起重要的线索,「他还说他现在是老师,在个⋯⋯在个⋯⋯贝什么多的,总之他在那教乐曲。」
「贝什么多?什么鬼?」光微根本没有听懂,她眉间微蹙,「贝什么多是啥啊?」
土地努力回想,过了良久,好不容易多想起一个字,他本要覆述一遍,却是忽而怪叫。
光微奇怪的瞅向他,才发现土地的身子正在逐渐消失,双脚最先化成透明空气。
她又惊又急,顺手揪住土地的衣袂,匆匆喊道,「你还没有讲完啊!」
土地的嘴巴翕张,明显在说着什么,可惜光微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瞇起眼,尝试以唇形解读。
「⋯⋯贝贝鲁多?」
无奈唇语实在太过艰深,光微对自己揣测的答案没有半分底气,着急和土地确认,「是不是叫贝贝鲁多啊?是不是啊?」
直到土地完全不见踪影,光微只看到他似乎点头后又摇头。
也不晓得到底是对还不对⋯⋯惆悵哪!
然而光微来不及沮丧,周围的磁场猛地產生变化,就连周遭景物也如同水漩一般,而她则像块抹布,因为浸湿了所以遭人用力拧乾,身体开始扭曲。
照理会骨骼断尽,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疼痛,反而感受到神识抽离,在空中载浮载沉,随心所欲的飘荡。
顷刻间,光微猛吸一口气,睁开双眼,眸底的茫然尚未褪尽,她有种大梦初醒的错觉。
她愣了两秒鐘,目光逐渐清明,来回张望过后,确定自己就在方才的偏殿没错。
手里沉甸甸地,光微低头一看,土地的神像被她抱在怀里。
光微正想将祂摆回神坛,门外同时传来一声震天怒吼:「夭寿死囝仔!!!里洗咧衝啥小朋友!!!!还不把土地公放下!!!!!」
庙公一来就看见光微对神明不敬,当场发飆,后又觉得闽南话不够带劲儿,不解气,抄着一口巴蜀方言骂骂咧咧,一边找他的扫帚。
「妈卖批瓜娃子,个狗日的仙人板板,气死老子!」
一直在寻光微的楼尉就在附近,心中恰恰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便闻声赶至。
光微着急澄清,她疯狂摇头,不停唸着,「不是我,我没有。」
直到她不小心趔趄,土地头上的那顶官帽随之掉落时,庙公的骂声戛然而止,楼尉的脚步正好停下。
万籟俱寂——
光微看了看地上,又抬头看了看彷彿要喷火的庙公,再越过他——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楼尉。
她开口了,语气出奇冷静。
「我说是土地公先动的手,你们信吗?」
(我是分隔线)
桃子:霹靂卡霹靂拉拉~波波力那贝贝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