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微莫名顺从着他,亦不再纠结自己的衣裳,她失去思考能力,愣愣地回答,「哦,好吧⋯⋯」
反正,估计,没什么⋯⋯影响吧?既然楼尉愿意帮她,那再好不过了。
「真乖。」楼尉称讚她,顺带将两颗糖放进她手里,「今天多给你一个。」
光微欣然收下,美滋滋的撕开包装。
楼尉跟她约定好,每天主动去找他,都可以换到一颗糖。
一开始光微是很不服气的,她凭什么要听凡人的话?几块小糖罢了,光微仙子不折腰。
她在自己房间越想越怒,决定不再搭理楼尉。
隔日醒转时,眨个眼就忘记了昨晚的骨气,看着天空看着大地,想起肚子里的巧克力。
光微天天来敲楼尉的房门,她拿了糖便要离开,不过楼尉老是不放她走,强迫她学习基本的规矩,还有嘱咐她,以后无论是谁问起任何关于她的事,都要说自己已经没有亲人,目前被楼家收留,剩下的通通别回答。
有时候楼尉在忙,她就待在他房间四处张望,瞧见有兴趣的拿起来把玩,摸索不明白便求助楼尉,他会耐心的教她,顺道纠正她不符合人间的言行。
虽然楼尉很会掐她的软肋,但都是用恰到好处的力量,所以光微不痛不痒,也就不会拘泥这些了。
司机拉档煞车,精准的将车身停在车格内后熄火,侧首向楼尉报备,「小少爷,已经到了。」
「到了啊!」出声的是光微,那双迫不及待的眼神朝楼尉一望,咧嘴而笑。
如果不是她不会自己开门,可能早跑得不见踪影。
楼尉按下感应,站在车门外后,弯着腰将手递给光微。
光微不知道他的用意,溜烟似的自己爬出来,还对楼尉喊借过。
「光微,你在外面不可以这么没形象。」楼尉的眉宇微蹙,口气冷凝,「我昨天不是叮嘱过了?」
「你身上的是裙子,不是你那件可以当拖把的衣服,你很想走光是吗?」
诸如此类的教训不是一次两次了,光微当然懂走光的意思,她连忙摁着臀,确保能摸到布料的保护。
「我知道了啦。」光微索然无味的撇嘴,忍不住抱怨,「谁让你都给我准备这些不三不四的衣服。」
楼尉轻哼,不以为然的走在前头。他曾经陪郁夏莲来过一次,依稀记得路线。
在进入神道之前,周遭皆是人流,往返的香客尤其多,还有一些贩卖茶水的摊贩,现在正是晌午,烈日当空。
离开了有冷气的车房,光微走在这里一度晕眩,她感觉自己其实来到幽冥地狱。
这不是业火燃烧这是什么?她快要被烤成肉乾了!
凡人却习以为常似的,就连楼尉穿着外套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唯独光微痛苦的要死。
回家之路漫漫艰辛,实属正常,区区炎热,奈何不了她的,光微含泪安慰自己,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楼尉身后。
一旁的坡道上刻有浮雕壁画,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眾神扈蹕图,在光微无意瞥见时,稍微转移她的注意力。
瞧了一会儿,打算收回目光——
一道空洞幽兰的女声传来,既飘渺又贴近,夹杂滔天绝望,重击她的耳蜗,光微立刻脚步一顿。
『吾为救苍生,尽神力⋯⋯』
『再无法重返天庭⋯⋯委居赤水之北,却受尽苦楚⋯⋯』
⋯⋯
是谁在向她哭诉?
四周尽是陌生凡人,各自交头接耳,压根没有人关注她,神秘诡譎的声音却非常真实,彷彿传自浩荡天际,却又似随风而来,乃至挥散不去,层层交叠的苦痛如泰山压顶,瞬间令光微的背脊一弯。
她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气息啊⋯⋯
光微的心绪不寧,低头思索着原因,一时踌躇不前,直到一隻在光线下几近透明的手伸至面前。
「不是你吵着要来的吗,怎么不动了?」
是楼尉,清冷的嗓音取代了那个令她惶惶不安的因素。
楼尉腿长,步子迈得大,后来才发现光微没跟上自己,回头找人却看见她杵在原地。
「楼尉,我好热!我不想走了!」光微表情委屈,把手用力拍在楼尉的掌心上。
楼尉收起五指,将她稳稳牵住,「再忍忍,快要到了。」
「你看我!我热到都哭了。」光微指着湿润的眼角,的确有水珠浮在上头,就是不晓得究竟是泪是汗了。
但光微既然说是泪,那楼尉便不疑有他,伸出指尖轻轻抹了下光微的眼角,「回家让你吃冰。」
光微的脸蛋真的很红,犹如一颗番茄,热到有股无名火在体内翻腾,让她有些暴躁。
楼尉的话成功起到作用,替光微降温不少,她噘起嘴巴,认命的被楼尉牵着走。
楼尉家的厨子做过一种叫做冰淇淋的甜点,滋味令她难以忘怀。
光微一直想吃,可惜楼尉经常不同意,厨子是他家的,自然听他的话,光微也没辙。
如今楼尉难得答应一回,光微喜上眉梢,心心念念着冰淇淋,眨个眼便忘了方才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