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炷香,一条命。”
——
朱常洛已经回到了他居住的景阳宫。
景阳宫,位于东六宫东北部。对应八卦中的东北方向艮位。《周易》称“其道光明”。
“景阳”即景仰光明之意。
但是这座宫殿,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冷宫,朱常洛的生母王恭妃久居于此,抑郁患病,而万历皇帝也从来不对这座宫殿中的母子进行任何的关照与探视。
朱常洛的身前,一炉香火袅袅升起,在他身边,之前郑贵妃派在这里监视他的那个太监,此时浑浑噩噩,就和失了智的痴呆一样傻愣愣的站着。
有一个朱袍人,则与朱常洛相面对坐。
“那武当山的小道士,我早已确认过,他只是筑基的水准,才刚刚通畅周天气海,贯穿全身,身中圣胎都未现,被隆德殿的香火精施香火咒焚烧,怎么可能还活着?”
“赤帜童子告诉我的时候,我确实是不敢相信。”
朱常洛冷笑着,看着眼前的朱袍人,非常的不满:
“你们这些正神,口口声声说让我放心,一开始你们也确实展示出了让我惊叹的力量,但是我供奉你们,至如今,你们却没有给我办成任何事情。”
“去岁的时候,两场大火没有伤到皇帝和郑贵妃,当时你们也是说都打点好了,现在这一次,又出了问题。”
朱袍人辩解道:“去岁那场焚烧了乾清坤宁两宫殿的大火,您父皇是因为佩戴了龙虎山张显庸的符箓,才莫名其妙去了养心殿逃过一劫。”
“那小神仙是当今龙虎山张真人的儿子,生来通灵,本事极大,我们的迷惑之术当然没有用了,在国威笼罩下,我们也没有办法用法术杀了您的父皇,这事情不赖我们。”
朱常洛的面色变得很不好看,阴郁的他拢起袖子,对朱袍人嗔怒道:
“不要称他为我的父皇,叫他万历,毕竟他马上就要死了……我现在只想要他死。”
“你们那位火君口口声声,说自己法力惊天,结果连张真人的儿子都对付不了,那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任凭你们吹破了天,他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她当时许诺我的时候,说的倒是好听的很!”
朱袍人道:“这您就不懂了,属实是冤枉了我们。”
“龙虎山节制天下道门,唯有武当不受其制……龙虎山这帮人到任何地方,都是横着走,您知道这天下有皇室大家,也有三小家,是所谓山东孔家、江西张家、凤阳朱家,这三家的人都是暂时不能招惹的。”
“其实,还是我们在京城附近的势力不够大,去年那次袭击失败,我们在宫内频繁纵火,前些日子不就有了成效么?”
“万历皇帝修缮了城外的火神庙,我们这些家伙才有了安定的根须,这火神庙的规格修的确实是大,越大的庙宇能给我们越多的香火。”
朱常洛捂着头,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火神庙修缮的事情,确实是弄的不错,不过这次,皇帝居然还想把真武大帝的塑像弄回隆德殿,来制约火灾,这可不行。”
朱袍人笑了笑:“殿下也不用着急,今夜起火地点,前三宫后三殿,全都逃不掉,只要万历皇帝还在皇宫内,这大火就一定能烧到他的身上。”
“无明业火,就要借这场大火,孕育而生了。”
“您身上有我给您的香火气,那些火怪不敢靠近您,到时候您只需要进入火场,将死掉的万历皇帝尸体救出就行,至于那郑贵妃,我已派诸火神出手,她活不得了。”
“等那些大臣们都看得见,是您救了皇帝的尸身,这样您就顺理成章登临皇位,也不会有人再提反对的说辞,到时候按照约定,您要亲自在隆德殿内进行祭祀,把我们火君大人的塑像安放其中,扫开三清、真武。”
朱常洛看向他:“那个道士呢?”
朱袍人咧嘴一笑:“今夜我亲自去杀他,必不让他活着。”
第八章 你听过……传铃吗?
隆德殿中的姬象必须死,这座殿也必须无人看顾,才能让计划顺利实施。
毕竟那座大殿本来就是为供奉真武大帝而设立的,本名是叫做玄极宝殿的。
如今真武神像虽然不在殿内,换上了三清的木胎泥塑,但那座殿依旧有镇压神鬼乱象的本领,只要有人祭祀打扫,殿就能生出神异。
毕竟这座大殿,是唯一一座在紫禁城中设立的祭祀地点,是嘉靖皇帝时所修建的重要设施……当然,后来的隆庆皇帝似乎并不认为这座宝殿有什么作用,所以才把它搁置不问了。
朱袍人表示,白日人多不方便出手,夜晚则有宵禁,闲杂人等都被隔绝在紫禁城外,是动手的最好时候。
而且今夜,朱袍人他们这些火神的尊主,那位最初见到朱常洛的火君,她就会出现在内城里的火神庙中。
朱常洛有些惊讶:“她会来?”
朱袍人点头:“为了您的大业,我们的尊主,又怎么能不来呢?”
朱常洛看着朱袍人,皱起眉头:
“火神庙在内城,皇帝虽然修缮了它,但是其中供奉的火神,并不是你们的尊主吧?”
“你们这些小火神,火精,火怪……都是靠着皇帝修缮火神庙时,让人祭祀了一下大小十方火神,于是你们借此机会,鸠占鹊巢才得了国威认可,才能在这紫禁城里自由活动。”
“但那什刹海火神庙里,供奉的主神,终究是火德真君,容许你们这些小火神窃取香火,得了祭祀,难道还能容许你们那位尊主来抢香火,做坏事吗?”
朱常洛发出一声诡异的笑:“众神虽都是木胎泥塑,但香火祭祀之下,亦有灵性,这些功果位业,在没有得到庙宇主神认可,亦或是相匹配的实力时,是顶替不了这些大神的神位的,只能封锁起来。”
“而如果能够顶替的话,除非……她已经得到了火德真君的位置,名正言顺。”
“万民香火,你们那位尊主受得起吗?纵然她出现在内城,她怎么进来皇城,又怎么进来紫禁城呢?”
朱袍人摇头:“您应该还记得当初,尊主与您第一次相见,那时候,尊主是怎么进来的呢,难道您没想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