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不下,”施玉儿并未骗他,她胃里难受,许是怀了孩子故而有些反应,总是闻着想吃,等到真的要吃的时候一口也吃不进去,“你别担心我了,我来的时候带的银子够多,不至于饿着自己。”
冰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施玉儿把炉子烧了,屋里也渐渐地生了些暖气,大风不断敲着窗柩,她躺在沈临川怀中,却是感到无比的安心。
她所担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或者应该说,发生了,但结果是好的,无论过程什么样,施玉儿想,只有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她都能接受。
沈临川握着她的掌放在自己手中暖着,见她似乎难眠,于是轻拍了拍她的肩,哄道:“快睡吧,你一路上累了许久,不要担心我了,起码此时,我还好好地,还在这儿陪着你。”
施玉儿贴着他的颈,轻声答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还会吐血吗?”
“应当不会了,”沈临川的眸中划过一丝暗色,捂住她的耳朵,说道:“没有人再让我中毒了。”
几声闷雷划过,野猫凄厉的叫声响彻在天际,枯枝炸裂,飞雪纷纷。
施玉儿已经睡熟,她的一只手却仍然紧紧抓着身侧人的衣襟,沈临川稍稍动一下都有可能将她惊醒。
卫一的身上沾满了污血,他从檐上跳下,沈临川将被子往上提,将施玉儿的身形完全遮挡住,捂住她的耳,才轻声问道:“如何?”
“上官家五名精卫已经全部自裁而亡,属下原本已经将其中一位束住手脚,却怎料他的牙槽内藏有毒药,”卫一垂下首,跪下请罪,“都怪属下,应当先卸了他的下巴才对……”
沈临川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来,“上官家手段狠辣,既然今日没有拿到我的首级回去,那么定然还会有人过来,望渊与我传来消息了,上官翼已经自请来营州审问我。”
卫一嘲道:“大人您在京城将一切都供认不讳,他如今再来,为的是什么,简直是司马昭之心,皇上允了,便是给他机会,让他来做这件事情,就算您出了什么事,那也是皇上的旨意,与他上官家没有半分关系,这可真打的是好算盘。”
“有时候太过聪明不一定是好事,”沈临川摇了摇头,“上官翼不会亲自动手的。”
“卫三既已归来,你们也好好养伤,估计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一场非死即活的恶战。
雪落了一夜,次日院里檐下便已挂起冰凌,雪踩在上面直打滑,冻的人不敢出门。
施玉儿醒时屋内亮堂堂的一片,未点蜡,街着雪光便可看清事物,炉子上烧着的水正冒着泡,壶嘴上碰着浓浓的白烟,沈临川坐在炉子旁正在将锅内的白粥盛出来,他的背影挺直,发随意束起,侧脸上满是认真,还未察觉到施玉儿已经醒了。
施玉儿眨了下眸子,手落到小腹之上,贪着被里的暖意,等他盛完粥,才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喊我?”
“没醒多久,想让你多睡会儿,”沈临川的手边还放着她昨日买回来的安胎药,他将袖子微微挽起,将勺子搁在碗檐,柔声问道:“我将厨房清理了,只是破了的窗户一时没有适合的工具来修,所以我只能借这个炉子来熬粥,药是在柜里发现的,是什么药?现在要熬上吗?”
“就是普通暖身的药,”施玉儿穿衣下床洗漱,答道:“现在煮上吧,过会儿就可以喝了。”
沈临川并不多问,将药取出一幅倒出来的时候粗粗辨了一下里面的药材,见没有伤身之药才将盖子盖上。
药熬的时候味道出来的很快,但施玉儿却有些喜欢闻这种味道,感觉闻着胃中便没有那么的泛酸也不会再想吐。
她之前就听旁人说,若是女子有孕,口味和习惯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白粥熬的很稠,还有些糊味,施玉儿面不改色的吃着,顺便用烧水的锅烫了两个蛋出来。
二人无话,沈临川慢慢放下碗筷,伸出手将她嘴角的粥粒擦净,微垂下眸子,问道:“你怪我吗?让你过不了安稳的日子。”
“怪,”施玉儿并不骗他,如实说道:“怪你。”
沈临川心中狠狠一紧,却又听她继续说道:“我怪你瞒着我,不让我知晓这些事情,我宁愿跟着你来吃苦,也不希望所有人都瞒着我,只让我活在期盼里,我能体谅你,既然身居此位,便要承受这些,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都能理解你。”
施玉儿也放下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望向他,“但我不怪你让我过的不安稳。”
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怪他,况且此事如今看起来并不是如她想的那般,而是更有可能是张网,一张要笼人的网。
煮药的锅里已经开始咕嘟冒泡,沈临川苍白着面色,可唇角却勾着笑,他将药倒在碗里,然后讨好般端到施玉儿面前,“凉一凉再喝。”
他的发丝垂到施玉儿的面上,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将他的发轻扯了一下,说道:“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你还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也知道自己错的过分,故而来探一探我的口风?”
沈临川并不否认,而是握住她的掌亲了亲,含笑答道:“嗯,你是我的夫人,自然担心你生气。”
二人说话的间隙,碗里的药已经慢慢凉了下来,施玉儿不再和他闹,将碗里的药尝了一口然后全吐了出来。
“啊……好苦,”她眉间紧蹙着,递给沈临川,“你喝一口我再喝。”
“好。”沈临川尝了一口,面不改色全咽了下去,哄道:“不苦,好喝,乖,再喝两口。”
他并不知晓这是什么药,尝也尝不出来,原先只是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施玉儿捂唇笑了笑,拿出一颗酸杏,也学着他的模样闭着眼将碗里的药全喝干净了,一滴也没剩,然后将杏丢进嘴里,许久才觉得好些。
“酸的?”
“嗯,酸杏,不过没有在太原吃的酸,”施玉儿叹了口气,“我偷偷跑出来,伯母和雾莲他们定然担心坏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她的模样忧虑,沈临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答道:“无事的。”
话落,他便看见施玉儿面色一白,然后捂着嘴跑了出去。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漫天的风雪都涌了进来,施玉儿扶着墙将方才喝进去的药全都吐了出来,胃里直泛着酸。
她的泪也滑了下来,一边怨着肚里的孩儿不听话,接过沈临川递过来的温水漱口,将沈临川的衣袖都要抓破。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被人敲响,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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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九点~
第八十一章
白陌缩在门口打着颤, 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来开门,还未吐出一个字来,便愣在了原地, 半响,才吐出话来, “沈、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