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儿的心狠狠地地颤动了一下, 她将胸前的木牌握紧,顿时感觉心中迸发出了无限的柔软般,将她重重包围。
她转过身去, 回抱住沈临川的腰,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 以及滚烫的体温与心跳, 她轻声问道:“真的么?”
“真的。”
沈临川贴了贴她温热的面颊,将这两个字说的很重, 这块木牌代表着他沈家的地位与权势,见牌如见人, 跟了他近十年有余。
“我信你, ”施玉儿舍不得他,一点也好, 许多也罢, 总之就是舍不得, 她喃喃地说道:“我本想再过两日替你缝制春衫,等到开春了天气暖和了你现在穿的里衣便可以扔掉了,总穿缝补起来的破的也不好,前段时间我量了你的尺寸,衣裳也还没做个囫囵……”
她好似自责, 松开手便要起身, “我今晚熬一熬,到底还能给你做两身能穿的衣裳。”
沈临川将她的身子按住, 心中满是暖意, “我有衣裳换洗, 破些便破些, 是你做的我就欢喜。”
施玉儿皱了皱鼻, 又贴近了他的胸前一些,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鼻尖带着酸意说道:“我明日早起一个时辰给你做,其实也就差一点儿便制成了……”
夜深,被间满是属于二人体温的暖意,施玉儿的话渐渐湮没在夜色之中,她已经累极,眼皮碰撞之间便睡熟,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沈临川亲了亲她的额,又重重亲了下她的脸颊,圈着她的细腰也闭上了眸。
次日,隐约有鸡鸣声响起,施玉儿便被闹醒。
她以为是沈临川要走了,连忙想要坐起身来,却被又拉回怀里,炙热的唇齿含住她的,二人呼吸交缠。
她的脑中尚且混沌,带着一丝未醒的困意,迷迷糊糊地去推身前人,“不行,你要走了……”
“还早。”沈临川埋首香软之中,满是不舍,哑着嗓子贴在她的颈边轻哄。
施玉儿望了一眼天色,被咬得低呼了一声,浑身起热,她本想制止,但到底此人今日便要走了……
鸡鸣此起彼伏,天边泛起鱼肚白。
沈临川抚着她的肩头,将她圈在臂弯里,亲了亲她的额,柔声道:“时候还早,方鸡鸣,再睡会儿。”
“洗一洗……”施玉儿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句。
沈临川轻拍着她的肩,道:“睡会儿吧,我替你清洗。”
他是如此喜爱怀中人,恨不能与她朝夕相处永不分离才好。
天光大亮时,王碾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小院门口,施玉儿被马鸣声吵醒,恍惚了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般记起来今日沈临川要离开。
她忙支着身子下地,却腿一酸跌在了地上,她咬了咬唇,扶着床沿站起,此时门被推开,沈临川摸索着进门来。
听见动静,他轻笑了一下,“玉儿,你醒了。”
“醒了,”施玉儿揉了揉大腿之后便走到柜前将那件还未完成的里衣拿出来,拿出针线,将衣裳贴上他的身子,说道:“要走了么,我很快便给你改好。”
“肩上没问题,腰上松了两指,得紧一些,不然会透风,现在正是冷的时候,若是着凉可不好,”施玉儿的手环在他的腰间,耳贴着他的胸前,还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我给你改改。”
“好。”
施玉儿没有太多与他告别的时间,专心改着衣裳,沈临川的手流连在她的腰肢之上,时而轻触她的脸颊和肩头。
沈临川轻叹了一口气,此时已经比原先计划的卯时晚了半个时辰,他舍不得施玉儿。
他轻轻贴上施玉儿的后背,埋在她的发间,感受着二人最后的温存。
他的举动施玉儿都能感受得到,她将心酸掩下,迅速将已经改好的里衣和他的换洗衣裳装好,又将二人存钱的那个荷包塞了进去,然后将包裹放到他的手中,便往外推他。
“快去吧,莫要让人久等,你的换洗衣裳我都给你装好了,还有一些银子,”施玉儿握住他的手,抿唇道:“咱们受了王知府的恩惠,不知何时才能还清,咱们家里也只有这些积蓄,我都给你带上了。”
“我也不知道京中的物价是一个什么样子,但到底你能自在些,”她是受尽了寄人篱下的苦,也不愿再因为求人而处处受梏,故而也希望沈临川能自在些,“你莫要怪我多心,我只是希望你……”
她剩下的话还未能说出口便被沈临川堵住了唇,好半响沈临川才将她分开。
“好玉儿,”他说着,不动声色将包裹里的荷包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施玉儿擦了擦他唇上的水渍,顿了顿,额抵上他的肩头,闷声道:“我真的只等你三个月,你可要回来。”
“好。”
二人的温存时间太短,施玉儿有些呆愣地站在门前看着沈临川离开,看他上马车,再看马车绝尘而去。
在沈临川放下车帘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好似顿时空了一块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她将院门关紧,默默走回房间然后便倒在了床上,裹着被子,只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被子里还留着沈临川的体温和味道,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然后将眼角的润意擦去,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沈相,”王碾同沈临川坐在一个车厢之内,有种说不出的拘束和不自在,见着身侧人的神情,小心启唇问道:“不如还是将实话告诉施姑娘,您带她回京吧,何必如此……”
“不,”沈临川摇摇头,垂下眼睑,苦笑了一声,眉目间涌上许多的愁怅,“若是此时与她如此仓促地交代,她不会信的,就算信了,她也不会愿意跟我回京。”
“我比你要了解她,”沈临川侧过首,缓缓靠上软枕,淡声道:“更何况京中此时并不安全,若是将她留在此处,我要更放心一些。”
言既如此,王碾当时在心下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守着施玉儿的决心,决不能让沈相回来时看见她有什么缺斤少两的,他打了一个寒颤,若是施玉儿有什么意外,那他这个知府也别当了,直接领着夫人孩子滚蛋更好。
车厢内静下来,只剩下车轱辘在地面滚动的声音以及车外人群的闹嚣声,小贩吆喝着糖炒栗子、酥油糖和糯米糍,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周围围满了叽叽喳喳的孩子们,都争着要最上面的那只。
这些声音传到车厢内,沈临川的唇边忽然勾起一抹浅笑来,轻声问道:“冰糖葫芦好吃么?”
“啊?冰糖葫芦,”王碾想了想,皱眉道:“不好吃,甜腻腻的,那糖稍熬老些便苦的要命,尽是些小娘子喜欢吃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小娘子,沈临川比施玉儿大了七岁,在他的眼中,施玉儿就是个娇气的小姑娘,小姑娘大抵都是爱吃这些东西的罢。
他想,冰糖葫芦不好吃,可施玉儿吃过的那颗却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