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起晚了,没给你做早饭,你现在定然饿了,”她被油烟呛的轻咳了一声,手在鼻前挥了挥,继续说道:“午饭咱们吃快些,我在饭上蒸了两个鸡蛋给你,再炒个茄子,将昨日晚上剩的菜一热就可以吃了。”
沈临川对此并无异议,待她话落后,便将方才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你若是衣裳小了觉得难受,便去买两块好些的料子再做两身,没必要为难自己。”
“衣裳怎么穿不是穿?”施玉儿将锅里的菜盛出来,然后去拿另一个锅中的鸡蛋时被烫了一下,连忙抓了下耳朵,继续答他的话,“咱们现在每日的吃穿都要废银子,成天都是有出无入,能省还是省些下来。”
现在沈临川穿的里衣还是她前两日缝起来的那破烂衣裳,反正是穿在里边的,没有旁人看去,不打紧。
“穿的好与不好,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沈临川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严肃,只耳垂上有一丝可疑的红,“银子的事情我自然会去想办法,你先去买布将衣裳做出来。”
他这般严厉,施玉儿瘪了瘪嘴,心中虽是不听,但嘴上还是答道:“知晓了知晓了,等到雪小些我就去买。”
似乎是知道她想的什么一般,待到饭闭,沈临川亲自听着她拿银子然后出院门,神情才松懈下来。
施玉儿一路上心里嘀嘀咕咕,觉得他忒严厉了一些,早知道自己方才就闭嘴好了,何必又将这银子花出去。
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偶有路人都裹得厚实匆匆而过,只有小童在雪地里追逐打闹,路边的零嘴儿摊上烤着香甜软糯的红薯,香味弥漫了一整条街。
施玉儿揣着银子来到布料铺子前,看了半遭,狠了狠心,裁了两丈细棉回去,想着将小衣做了,剩下的布给沈临川做件囫囵些的里衣,兴许她还能用多的布头做几条帕子,看有没有成衣铺子收。
虽说细棉不贵,但是现在只要银子用了出去,她就心里不踏实,沈临川说银子的事他想办法,他想什么办法,难道他有法子能赚银子么?
施玉儿又是一阵叹气,如今已经快要腊月,再不久就是年关,那时候沈临川身上的伤估计也快好全了,看届时能不能帮他找个活做,教书也行,替人对句子做陪读都行,只要能赚银子,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想着,走近斜桥巷时,忽见前方熙熙攘攘,于是便凑过去看了一眼。
只见众人的中间围着一衣衫褴褛的老道,老道人生的干瘦,手中举着一根杆子,上书‘蓬莱半仙’四个大字。
施玉儿本不信这些,可见那老道坐在地上掐指一算便将旁边一个妇人的生平和如今状况都算了出来,不由得也站在原地继续看了下去。
她躲在人群的后方,见着那老道被一群人给围住,算了命又给了符,且分文不取时,也有了几分心动,待到人群散尽,只剩她一人还留在原地,那老道便往她的方向看来。
老道好似认识她一般,将她看了一遭,掐着手指嘴里嘀咕了几句,两条眉紧紧蹙起,面色难看,惹得施玉儿心中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她本想转身离去,却被叫住。
那老道用朱砂飞快写了一张黄符然后折起递给她,面色神秘的说道:“姑娘,你可否是家中双亲亡故,此时正一筹莫展,觉得前途缥缈不知该如何是好?”
“道人所言的确是真。”施玉儿后退了两步,不接那符,她不大信这些,若是求神拜佛真的有用,那世间哪来那么多的苦命人。
“这符纸有助你逢凶化吉之用,”见她不接,老道又劝道:“你将它收下,日后可替你挡下一灾。”
那符纸看起来粗糙不已,朱红色的笔迹看起来诡异不已,施玉儿用指尖掐着接过,道谢后方走出两步,却又被喊住。
她的心里忽然间有些害怕,见着那老道逐渐靠近,不由得往后退,左右望了一圈,却见方才还挤满了人的巷子里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老道睁着一双混黄的眼珠上下又打量她,忽然开口说道:“不知姑娘家中夫君是否身患隐疾?”
施玉儿心中一惊,觉得他定然是四处打听过消息才知道的如此透彻,于是连忙将符纸丢了,迅速往巷子里跑去。
一直到回到院里将门紧紧合上,她才靠在门上不住的喘着气,里衣已经被汗浸湿,受寒风吹后一阵热一阵冷,头脑有些发晕。
沈临川在院子里等她回来,听见她的动静,以为有意外发生,忙上前问道:“发生了何事?”
“无事、无事。”
施玉儿将气喘平了,又往门缝外看了一眼,见无人跟来,才继续说道:“被一条野狗吓着罢了,无事。”
“我扯了两丈布,我裁半丈就够了,剩下的给你做身里衣,”她抱着布往屋里走,让他也进屋里来,“反正都买了,不如多做些。”
屋内光线明亮,施玉儿将剪刀找了出来,剪下给自己做小衣的布料后便开始打量剩下的料子。
沈临川身形高大,她望了一眼,估摸着做一身还是可以的。
“我给你量一下。”
屋内没有皮尺和任何量尺寸的工具,施玉儿抱着布来到他的身前,忽然间有些犯难,围着他绕了一圈,说道:“你先坐下来,你太高了,我不方便量。”
沈临川在凳子上坐罢,施玉儿便开始量他的肩宽,边量边做记号,然后又让他站起来量腰围。
施玉儿一心只扑在该怎么将衣裳做好上,她也没什么经验,故而量的格外小心,担忧会浪费一块好布。
她将布牵着,然后环抱住沈临川的腰身,他的腰身看起来瘦,但却很结实。
由于隔着厚厚棉衣的缘故,量出来的尺寸定然不准,施玉儿想了想,仰头对他说道:“你将衣裳脱了,我很快就给你量完了。”
沈临川的手搁在腰带上,并不动,只是眼睫微微颤抖。
施玉儿见状,也有些羞涩,轻咳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见过了,不消一会儿就量完了,听话,快脱了。”
沈临川背过身去,又被掰了回来。
他无奈,说道:“我现在的里衣也是你缝的,穿着也很好,剩下的布你留着给自己做衣裳吧。”
“咱们总是要过日子的,”施玉儿的语气忽然有些低沉,“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我离了你便是被千家指万家骂的荡…妇,我和你的事情压不下去,有心人一探便知,你是个好人,我跟你也认了……”
说话间,她将沈临川的衣带解开,见他不再排斥,继续说道:“我以后总是要这么照顾你的,你总不能将这烂衣裳穿一辈子。”
沈临川任由她将自己的衣裳脱掉,等脱到里衣时,他将施玉儿的手按住,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背后的伤担忧会吓到你。”
他觉得施玉儿说的对,起码在此时,他们是夫妻,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必须尽一个丈夫的义务,不能让她感到惊疑或伤心。
施玉儿的手如泥鳅一般从他的掌下滑出,“我不怕,总归是要看的。”
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和日后有了联系。
沈临川沉默,他将破烂的里衣脱下,施玉儿看见他后背的伤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