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第一次嘛,王兄慧眼识珍宝,价高得之,就让王兄先对美人一亲芳泽,试试那身段……”
“本少爷倒是觉得一起尝用也未曾不可,大不了大家把钱再分给王兄便是,王兄意下如何?”
本来答应得好好的要让众人也尝尝这红袖阁头牌是何滋味的王公子第一次拉下了脸,语气不爽地摆摆手:“去去去,小爷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今晚谁都别留,这美人是我的。”
“哎哎哎……”
众人欢声笑语打打闹闹,场间一时热闹得厉害,红袖阁再次被沈惟舟以一人之力搅动春水,哪怕月上柳梢也贪慕着眼前那此生难忘之景。
没人注意到,楼阁之上的黑暗中,一个身量修长面色俊美的黑衣男子抱手半倚在墙边,狭长凤眸看着场间一舞惊鸿的红衣美人,又把一众二代少爷公子的调戏言语都收入耳中。
本该去接应救出燕无双的秦随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看着沈惟舟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他好像总有这个本事,光是站在那儿,就足以吸引人全部的心神,更别说此刻的他还这么……
秦随舌尖抵住牙根齿列,尝到了满口的铁锈味,半眯着凤眸,漫不经心地想了想,心里蹦出两个字。
祸水。
真是漂亮啊,只是亲几下就能哭,不知道做起来能哭的多好看。
视线轻轻扫过沈惟舟拢得整齐的衣襟,秦随低低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
在秦随走后不久,沈惟舟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慢慢长舒一口气。
他长睫微垂,轻轻看了一眼底下喝彩叫好的人,眼底无波无澜。
听燕无双说,红袖阁里的妓子没有一个是自愿进来的。
无论是男是女,她们有的是被迷晕了卖进来,有的是被拐进来,还有的是被红袖阁的老鸨看上了之后直接偷偷摸摸找个机会抢进来。
反正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有人命贵如黄金,最底层人命如草芥,死了也不值钱,更何况也没让她们死,只是调教一番卖掉而已。
进楼很少有人能逃得掉。
送来的饭菜食水都混着药,要么吃了浑身无力昏睡过去,要么不吃没有力气,照样跑不掉。有无数人试着求情,没用;无数人试着跑掉,被追回来之后一阵毒打,甚至被直接喂上药丢给楼里的打手,破了身之后就老实了。
还有人宁死不屈,那怎么办呢?
那就去死。
逃跑被追回来之后乱棍活活打死,不给饭吃活活饿死,喂上药之后低价卖出去给玩得花的客人活活折磨死,死的时候满身青紫,惨不忍睹……红袖阁日进斗金,每一串钱都沾着恶臭的血。
在红袖阁这满楼赤红繁华之下,不知道是沾染了多少无辜可怜之人的鲜血才能把一家青楼开成如今这般模样,青楼主人和为虎作伥的老鸨罪不容恕,这些来为青楼添砖加瓦的来客人群,也不见得有多么干净。
都不无辜,谁也别说谁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沈惟舟想到这儿,忽地一笑,有如远山雪中突然盛开一束烂漫的花,满室有片刻寂静,随即掀起了更大的喧闹。
老鸨见状急的手心出汗,不住地喃喃道:“不对啊,他穿的衣服上浸过了药啊,他怎么还有力气呢,药怎么对他没用,不可能啊。”
“……”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沈惟舟的“表演”还未结束,红袖阁后面还有更精彩也更激动人心的安排时,沈惟舟动了。
他倏地松了手,却不落反升,长剑一扫,楼内挂着的灯笼尽数破碎,里面的灯芯和煤油暴露在空气中,发出刺鼻的气味。
没有人注意到,沈惟舟右手指尖出现了数根透明的丝线,修长指节微收,丝线无声而动,漫天坠落下的红绸又重新聚拢到一起,在空中交汇成一道道丝带,铺天盖地,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怎么了?”
“这是在干什么,新节目吗?”
“太好看了这也,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好看的人和这么别致的景象。”
“……”
红绸之上,沈惟舟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立在上面。
愈发明亮的烛火氤氲了他好看的眉眼,瓷白的肌肤在暖黄的光下多了几分红晕,殷红的唇瓣微翘,让沈惟舟更显温软乖巧。
他看了看周围的火烛。
“真亮啊。”
冰冷雪白的剑身映出火光,沈惟舟手腕微抬,长剑轻轻斩下。
灯笼,火烛,煤油,布料。
恍若一场盛大无声的焰火,照亮了沉睡的天际。
又是一剑,一半红绸断,朝下方人群坠落过去,一半因为惯性四散,火星溅到木质栏杆上,不一会儿,火舌就已经顺着舔舐上各个楼层。
这次不止是惊呼,还有尖叫和怒骂。
沈惟舟拽着唯一一根完好的红绸悬在半空中,眉眼温润含笑,气质纤弱,带着病容倦意。
依旧是那么好看,但大家都顾不得他了。
[这不就乱起来了?]
[嗯……怎么不算呢。]
[这布景不便宜吧,这就烧了,沈惟舟真的烧钱,各种意义上的。]
[有皇帝,随便烧,你管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