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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2(2 / 2)

“行,我在这儿陪着了。你忙你科里的事情。”

孙管理员赶紧说:“尹主任,不用你在这陪着了。你回家休息吧。”

“我回去也不安心,还就在这儿等着了。那个老陈啊,小李刚回科里的。你们科有急事儿找她,你快回去吧。”

“好好,那我回11楼了。”

李敏被找回11楼,是因为科里的重患病情发生了变化。当陈文强赶到的时候,李敏带人在组织抢救。陈文强接手忙了快一个小时,最后还是遗憾地放弃了。家属难以接受这个打击,拽着陈文强的衣袖不肯撒手。

陈文强放缓和了声音,指着早已经是一条线的心电监护仪,摇头道:“没办法了。这早就是一条直线。”

“可是,可是他都送到你们医院做手术了啊。怎么还死了呢?”

“重度颅脑损伤,不是说开颅做了手术就没事儿了。且从来就没有进了医院就不死人的说法。你也看到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

随着陈文强的节哀顺变之语出口,家属的哭声陡然在病室里响起来。那哭声令所有人都感到难受。这患者是上周日车祸死亡的第二例开颅术后的者,也是这次事故送入院抢救的伤者中死亡的第三人。

陈文强招呼人回办公室,他对在办公室等结果的李敏说:“小李,你回去吧。你们几个都去吃饭了。”他把所有人都撵走了。

护士长小姜打电话让太平间过来接死者。撂下电话,她问道:“陈院长,杨宇他妈妈的事儿你知道不?”

“知道。我在ct室看胡主任给他妈妈做的ct。”

“唉!她这人啊……平时看着挺招人恨的。可就癌症了,又让人为她家那俩孩子觉得难受。陈院长,你说她那样能吵能闹的人,怎么会胃癌呢?”小姜看着实习护士填写死亡卡,就跟无处可去、坐在护士办公室打发时间的陈文强聊天。

“憋屈的。凡是得癌症的,不是内向性格的,就是遇到郁闷、憋屈而无法自拔的事儿了。离婚那件事儿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这些年闹来闹去的,不就是不想离婚嘛!”陈文强一针见血。

小姜连连点头,说:“陈院长,是你说的这回事儿。但是她那么闹,换谁都厌烦。不想离婚最后也会离婚的。”

“命不好,赶上那个时代了。”陈文强感慨:“就跟所有在插队当地结婚的知青是一样的。早在知青大批返城的时候,他们的婚姻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实习护士填写好死亡卡,抬头说道:“我们去食堂打饭,见过杨宇他妈妈,和他爸爸杨大夫一点儿都不配。那样的两个人怎么能不离婚?还有杨宇也没有他爸爸长得好。太生涩了。”

她那星星眼儿,让小姜懵了一下。小姜抬手就点上她的脑门,用很瞧不起她眼光的语气说:“你个小丫头,你懂什么。你要是喜欢那样岁数的老男人,被骗死都没有可怜你。你还是老实儿地去找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

还有我告诉你可不能看脸选男人。你看眼科杨主任费了那么大劲儿嫁给普外的王大夫,闹得差点儿跟她家里断绝关系,最后不也是离婚了?不能看脸。你得找咱们院长这样的。”

陈文强摸摸自己的脸,不满意地问小姜:“我长得难看了?”

小姜笑嘻嘻地戳刀:“杨大夫父子俩、王大夫就是比你好看啊。”

“哼!长得好有什么用!人品不行。”陈文强很不屑。“别把他们跟我比。”

护士小吴进来送盘钥匙,她见陈文强不满,立即开始拍马屁。“就是。姜姐,你不能把那样的人跟咱们陈院长比。要嫁人就得选我们陈院长这样的,几十年都把尹主任捧在手心里。这样的男人才值得嫁。”她最后那一句话挠到陈文强的心痒痒处,陈文强立即就眉开眼笑起来。

小吴接着问:“陈院长,杨宇他妈妈的手术好做不?”

陈文强摇头,说:“这一年没怎么见着她,今天吓了我一跳,简直像座肉山。这在食堂工作吃饭不花钱还是怎么地的,怎么就撑成了那么个模样了?唉!什么样的胃也受不了那样的超负荷工作啊。”

这时候普外科的梁主任和谢逊也没走。杨宇赶在下班之前把他妈妈送进普外病房住院。他这才离开普外科两周的时间,于情于理都还属于人走茶未凉时期。

所以普外科的护士再不待见芬姐,护士长看在杨宇的份上,还是很客气地问:“杨宇,你准备让你妈归谁管啊?”

“主任在不?”

“在。”护士长伸手拿电话。她拨去主任办公室。“主任,杨宇他妈住院了,想住你的床,你过来啊。 ”

杨宇拿着那ct、胃镜、b超等检查单子说:“我去主任办公室看看。”

杨宇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正好梁主任带着谢逊出来。梁主任见着杨宇就问:“你妈妈怎么了?”

杨宇把手里的检查单递上,用慌乱的语气、忐忑不安地说了事情经过。

梁主任点点头,把手里看过的那些单子给谢逊看。他安慰杨宇说:“即便是胃癌,那也是早期,呕血是因为溃疡侵蚀了小血管。既然胃镜看着没有活动性出血,咱们就等病理回来再手术。”

“主任,咱们过去看看病人?让杨宇也放心。回头我催催老柴和博士,赶紧把病理报告给咱们。”谢逊经过梁主任的身传言教,那种仰着下颌说话的习惯已经改得不怎么明显了。他这一句催病理科的暖心话,让杨宇又红了眼睛。

“走,过去看看。”梁主任打头,谢逊掐着检查报告进了护士办公室。俩人瞬间都被芬姐庞大块头儿的身躯惊着了。

梁主任还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问护士长:“安排好了?”

“嗯。放你那床了,杨宇,你送你妈妈去病房,3病室3床。”

杨宇勉强笑着谢过,招呼妹妹一起,把母亲拉走了。

等他们母子三人走得不见了,谢逊终于缓过神来了,他皱着眉头说:“主任,这胖成了这样,这手术可不太好做啊。单术后腹部脂肪液化,就可能导致刀口不愈合。”

梁主任也愁这点呢。但他把谢逊手里的东西抓过来,塞给护士长装病历夹,却对谢逊说:“杨宇他妈放我那儿,你去管。”

“主任——”谢逊不想管芬姐。

“让你管你就管。到时候咱倆一起去做这手术。听我的。”

谢逊无法,只好从护士那里接过病历,翻看心电图等刚才没看到的检查单。

李敏换了衣服离开科室,见小翟和路凯文站在电梯间在等自己。

“有事儿吗?”

路凯文先开口说:“李老师,明天我想请假。”

小翟红着脸带着羞涩的笑意,说:“李主任,我想带他去趟我家。我爸妈想见见他。”

“想明天去?”

“嗯。主要是你月底要去上学了,我怕他以后周日不好请假。”

“那就下午三、四点钟去吧。” 李敏把自己去上学,陈文强会重新排班的话咽回去。路凯文跟着自己目前的值班安排,等于是一周七天没有休息了。算了,明天让他早走几个小时了。“小翟,你家在市内,去吃顿晚饭了。周日值班走一天,就不怎么好了。”

“谢谢老师。”李敏能给假,路凯文很感动。

“谢谢李主任。”

“不客气。”

电梯到了,路凯文示意李敏和小翟先进去。过了下班的点了,从东门往食堂去的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了。

“李主任,你知道吗,杨宇他妈妈胃癌住普外了。”

“我不知道啊。今早去手术室,回来再就没见着他。做了胃镜?”

“嗯,做了急诊胃镜。”

“这样啊。那个路凯文,你晚上有空把杨宇那几张床也看看了,要是他去护理他妈妈,咱倆得把他的患者管起来。”

“是。”

仨人很快走到分岔路口,李敏朝俩人点点头往集资楼那边去了,小翟和路凯文往食堂那边走。

李敏远远见到自家单元口停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忍不住一颗心就开始狂跳起来。她加快脚步往家里走,经过罗主任家的窗外,她丝毫没留意到站在厨房洗碗的杨大夫夫妻看到自己了。

“小李这是才知道她对象回来啊。”

“应该是的。”杨大夫顺嘴答了一句。他今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原因是刚才吃晚饭的时候,王大夫打电话给他,说芬姐住院了——胃癌。

“老杨,你想什么呢?”罗主任见他心神不守,就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提醒他道:“你手里的那个碗洗了三遍了。”

“我没想什么。”杨大夫下意识地回答。他把手里洗干净的碗递给罗主任后,在罗主任那令他无法回避的眼神里,只能着实回答了。

“刚才大王的那电话是告诉我,小宇他妈妈怀疑是胃癌,傍晚住院了。”

罗主任吃惊,她跟着就提议道:“咱倆过去看看?”

杨大夫赶紧晃脑袋,他很坚决地说:“不不不,不能去。她住院了,要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你还能把她从床上拽下来啊。”

“但就是不闻不问的,全让俩孩子张罗,未免太难为孩子了。你说是不是?”

“唔——”杨大夫想想,想到自己见过的那些孩子没长成,家里顶梁柱病倒的情况,自己一点儿也不管,就扔给俩孩子真的不行。于是他说道:“要不我们俩去趟梁主任家吧。梁主任带了小宇半年,小宇肯定要把他妈妈托付给梁主任做手术。”

“好啊。”罗主任立即答应了。“老杨,咱倆还得去找陈院长。11楼才立科,这时候请假小宇护理他妈妈,怎么对工作也是有影响的。”

“好啊。陈院长今晚的夜班。去了梁主任家,就再去科里一趟。不过,我想最后小宇管床的那些工作,应该是落到李敏和她带的学生身上。”

“那我明天去找李敏说说。”罗主任主动揽下找李敏之事,杨大夫悄悄舒了一口气。从李敏和谢逊那次救台后,自己见了李敏就更气短三分了。

夫妻俩收拾好厨房,跟看电视的老两口招呼一声,一前一后出了家门。

李敏脚步轻快地上楼。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站在二层半的位置、扶着栏杆看着自家大开的门——穆杰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嗯,黑人牙膏打广告了。

“敏敏,上来啊。”

“穆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敏笑着一步一停慢慢往上走。

穆杰伸手拉住李敏,说:“才到家没多一会儿。”

“没吃晚饭吧?”

“没呢。有什么好吃的没?”穆杰笑着问。

“我还等你给我做好吃的呢。”李敏娇嗲地回了穆杰一句,换了鞋子进屋。她抓起电话打去严虹家。“小芳,你把晚饭端过来。你穆叔回来了,我在这边吃。你过来看看再煮点饺子还是下面条。”

小芳在电话里笑:“敏姨,穆叔下午打电话说了他晚上回家吃饭,晚饭我都做好了,都留在锅里的。”

李敏放下电话说:“小芳说你打了电话要回来吃饭。”

“是啊。”穆杰喜滋滋地说:“我本来想打到你科里的。可想想你们科这周患者多,你肯定很忙的。”

“嗯,今天是很忙的。”李敏应了一声去洗手洗脸,然后回房间换了棉布的布拉吉,再回到厅里,穆杰已经把晚饭摆出来。

“今天那个手术好做吗?是那个脑袋里有活虫的那个吗?”穆杰很感兴趣地问。

“是啊。挺好做的。定位准确……你确定要听?”李敏怕影响了穆杰的食欲。

“没事儿。我在前线那么多年,前一秒冲锋,后一秒可能就坐在尸体堆里吃压缩饼干。我还给你带了些压缩饼干来。”

“好啊。那压缩饼干特别抗饿。”李敏夹起穆杰剔过鱼刺的刀鱼,惬意地嗦着糖醋鱼的味道,等到嗦没了滋味,才细嚼慢咽进肚。

“今天的陈院长定位准确,一下子就把那条寄生虫找到了。就是往外拉的时候,我特别紧张,生怕把虫子拉断了。我老师还提醒我,说那虫子跟壁虎一样,其实他该说跟蚯蚓一样。每一个片段都可能发育成一个新虫子。”

“会吗?”

“会!裂头蚴的头节断裂遗留在脑组织里,会继续生长造成复发的。怕了?”

“没有没有。”穆杰笑着摇头,隔了一会儿他问李敏:“我要做什么检查吗?”

“要。吃完饭再说。”

吃完晚饭,李敏把自己准备好的资料拿给穆杰看。

“你看这里,人感染的主要原因是吃了未煮熟的青蛙和蛇,因为裂头蚴的生命力很顽强,它在零下10度到零上56度都能存活。像那种用青蛙肌肉贴敷牙疼的方法,是最可能直接将裂头蚴的幼虫引到体内的感染方式。”

“而像你这种生吃蛇肉,经过消化道进入人体的潜伏期最长,可长至数年。假如你感染了话。还有你看这里,”李敏指着划线部分给穆杰看。

“还有饮用生水也是很危险的。若是水里含有原尾蚴的剑水蚤,也是感染途径。剑水蚤是其第一中间宿主,蛙、蛇等是其第二中间宿主;人可作为其第二中间宿主、转续宿主或终宿主。在终宿主的小肠内,成虫完成发育,就寄生在终宿主肠道内,虫卵随宿主粪便排出体外。开始下一个循环。”

“你在南疆有没有喝生水?”

穆杰咧嘴苦笑了一下,说:“肯定有了。基本都是生水,但是经过了明矾过滤。说是能杀死水中的寄生虫和病菌。但还是有人初到南疆就因为喝生水拉肚子,导致出身未捷身先……但我们都有定期吃打虫药的。就那个灭绦灵和吡喹酮。”

“绦虫寄生在小肠,影响轻微,用灭绦灵就可以。但吡喹酮只能控制,临时控制,但并不能杀死裂头蚴。手术治疗是主要手段。对不能手术摘除的虫体,向寄生虫形成的硬结里注射40%乙醇普鲁卡因,以杀死裂头蚴。但是死去的虫体作为异体蛋白,还会引起人体的过敏反应,还要口服激素减轻、缓解症状。”

“那我怎么办?”

“你要做个便常规检查,看看有没有虫卵。唔——明天也做个脑ct检查吧。” 李敏翻倒最后一页给穆杰看。“这些是我那里问到的所有治疗方法。包括今天手术的那个患者在医大的治疗方案。”

穆杰拿着李敏的那叠资料仔细翻看。李敏打电话去ct室,问明天是谁值班。问了以后,她遗憾地放下电话。在找龚海还是找胡主任之间,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地要了胡主任家的电话。

她把情况跟胡主任讲了以后,胡主任立即说:“那好,我明天9点到ct室,你要有空儿你就送他过去,没空儿你让他自己来找我了。”

“好。谢谢胡主任。”

安排好明天的检查,李敏跟着穆杰一起收拾饭桌子。

“穆杰,你开车回来,开了多久啊?”

“差不多4个小时吧。主要我不熟悉路。等熟悉了就不用这么久了。”

“熟悉了你也慢点开啊。”

“好啊。”

“开车好学吗?”

“好学。等我把饭碗洗了,我下去教你。”

“我们现在下去,我叫小芳回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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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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