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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领人&嬉闹(2 / 2)

心中一抽!田威想起了小时候,跟姚麻子一起在田埂上疯跑的日子。姚麻子这人,特别聪明。每一次,他都能找到最多的野果,每一次都能打中姚青山家的瓦当。

突然,田威开始狂笑!哈哈哈哈!跑断肠子死了!笑死人了!然而,没多久他停住了笑。姚麻子家已经揭不开锅,不抓他领赏,一样会死。田威不禁问,为什么?为什么?他走投无路做土匪要被杀头!姚麻子兢兢业业种田,要被饿死!而姚青山那放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的恶鬼,为什么不死!田威愤怒的踹着囚笼,他曾经有家,有老婆,有孩子!交不起租子,借高利贷。还不起高利贷,卖孩子。先卖了女儿,再卖了儿子。孩子被人贩子远远带走,再没见过,不知死活。然后,又一年天灾……老婆卖了,卖给了姚青山;房子卖了,卖给了姚青山。住在田里的茅棚里,伺候祖宗一般的伺候着秧苗,指望着收成,能把老婆赎回来。但他没有等到,老婆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

田威单手捂着嘴,不肯哭出声。眼睛通红,却忍着泪。用尽全力也没法交清租子,他不做土匪,做什么?

许久许久,田威逼着自己平复了情绪,开口道:“我是该死。”

“我不该去杀无辜。”

“我该把姚青山剁了喂姚麻子家的大黄!”

田威剧烈的喘息着:“我没胆子去报仇,所以我该死!”

“管老虎,你杀我,我没话说。”又沉默了许久,田威艰难的道,“你手下好像有很多汉子。”

“嗯,以后还会更多。”

田威喉结鼓动了一下,道:“姚麻子两个女儿生的好,给你做童养媳要吗?”

管平波问:“你跟他……是哥们么?”

“谁跟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是哥们!”

管平波道:“童养媳太苦了。”

“苦你妈啊!落到姚青山手里,谁他妈知道他卖去哪里!窑子里的就没几个能活过二十的!”

管平波道:“他的老婆孩子,送我了。”

“你收了吗?”

“嗯,我跟他说好了。他女儿我养到十八,给两石谷子,一床铺盖嫁了。你有孩子么?”

“死了!”

又过了许久,田威道:“管老虎,你人不错。”

管平波笑笑。

“行吧,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有什么心愿未了么?”

田威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个兄弟,没做过土匪,但他有一把好力气,会大刀,你要吗?”

管平波问:“真的没做过土匪吗?”

田威暴躁的道:“说没做过,就没做过!有我做土匪,他吃现成的就好了!”

“我去哪里找他?”

田威伸手道:“纸笔!”

管平波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并一个小炭条递给了田威。就见田威在纸上鬼画符一般,画了个莫名其妙的图案。画完,给回管平波:“他叫张金培,也是我们村的。你去找他,他不信的。你拿我的图去找,他会信你。”

“这个图什么意思?”

田威不肯说,不耐烦的道:“你找到他就知道了。什么时候杀我!?猪嬲的,等死难受,你给我个爽快!”

“好!”管平波打开了囚笼。

田威挑眉:“你动手?”

“我动手的话,你死的比较舒坦。”公开处刑这种事,等占领了整个石竹县,有了基本的法制观念再说!

田威一晃神,管平波消失在眼前,随即只听咔哒一声,彻底陷入了黑暗。管平波闭上眼,任由田威软倒在地。颈椎与脊椎脱节,神经会瞬间断裂,同时颈动脉切断,导致内出血,三十秒内即可死亡。

管平波退出囚笼,吩咐人收葬田威,并没有割下他的头颅。就像那碗油渣饭一样,她能做的唯有如此。回头看了一眼田威,你的朋友也是土匪,我知道。但只要他不似你这般滥伤无辜,我就愿意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毕竟,在此时说甚天理王法,都不过是场笑话。土匪不能不除,因为绝大多数土匪,还是跟你不一样。

走出监狱,阳光刺的管平波略眯了眯眼。不远处的大黄跟阿颜朵玩做了一处。金竹寨真是个神奇的部落,他们好像真的能跟动物沟通。可这么一个可爱的部落,被土匪杀的只剩五人。不知道这份天赋,能否流传。

三旗队第一小队长李修杰带着队员护送着姚江沙回村,顺便接手姚麻子的家眷。他曾是窦家佃农的儿子,上有兄长,下有幼弟。夹在中间的他备受忽视。闻得窦宏朗赴任招打手,他父母毫不犹豫的把他送去了窦家。知道有危险么?知道。但还是送了,因为家里养不起。因为饿,所以长不高,所以被“公推”给了姨奶奶耍。当日一起来的人,活着的就剩他们几个。排挤他的壮汉,也死了一群。他就这么默默的在老虎营里,混成了队长。闷头走在路上,虽然窦向东不似姚青山那般苛责,他还是对姚麻子的经历感同身受。心里恨恨的骂,地主都是狗日的!

姚家村挺远,他们卯时打着火把出发,申时才抵达目的地。一个老者在村口抽烟,见了姚江沙背着口袋,又看到老虎营标志性的军装与短发,腾的站起:“你们真抓到田威了!?”

老者就是姚家村的村长。村长,是老虎营的叫法,人家自己叫族老。族老不是族长,乃家族或村中辈分高年纪大且略有薄产的人,才能有这个地位。管平波召集会议的时候,即便有兔子肉作为诱惑,各大地主也懒得去,便推举了族老们。

姚家村的族老名唤姚金子,看着姚江沙两个的鼓鼓的布口袋,搓着手问:“多少斤盐?果真有四十斤?”此时的盐价已经飙到八十文一斤,四十斤盐就是三千二百文。这个数,也就够管平波在窦家做姨娘的时候的两个银镯子。然而搁在百姓人家,是巨款。

姚江沙把牵驴的事解释了一下,又低落的道:“麻子哥死了。”

姚金子怔了怔。

姚江沙又道:“麻子哥把嫂子卖了,卖给了老虎营,他们来领人的。”

姚金子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默默的带着人去到姚麻子家里,进去告诉一声,屋里立刻传来了绝望的哭声。姚江沙忙喝止:“闭嘴!别哭了!叫姚青山听见,你们就去不成老虎营了!”

麻子嫂颤抖的问:“老虎营在哪?”

姚江沙喜欢占点小便宜是真,对姚麻子有感情亦是真,盘算着姚家的几床铺盖,低声哄骗道:“麻子哥拿命换了你们娘几个的命。老虎营好,数不清的盐,顿顿有肉。你快跟着人走吧!”

麻子嫂摇头:“你哄我!没有这样的地方!”

姚江沙呸了一声道:“哄你干屁,他们待客的都是粥!我还想去呢!再说了,麻子哥画了押、按了手印,你不去也得去!啰嗦什么!”

李修杰跟进屋,露出个笑容道:“嫂子,天色不早,我们得赶回去。你收拾收拾细软,就走吧。”

麻子嫂恐惧的看着陌生的李修杰,垂泪问:“麻子真死了?”

姚江沙只得解释,如何追的田威,如何吃了兔子头,如何吐了血,如何卖了人。解释中,乡亲都围了过来,纷纷骂都怪田威做了土匪,不然姚麻子就不至于跑断肠子了。

李修杰看着群情激奋,不知所措。石竹是个苗汉杂居的地方,方言千奇百怪。这帮人大概都会说一点子云寨的汉话,可此时他们自己人,说的全是苗语,李修杰一队人,半个字都听不懂。

吵嚷间,外头一阵乱嚷:“姚地主来了!”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走了进来,正是姚青山。开门见山的问:“姚麻子死了?”

众人点头。

姚青山道:“那我的租子与债你们怎么还?”

麻子嫂脸色一白,不是走投无路,姚麻子怎会翻山越岭的抓土匪?

姚江沙想起老虎营,终于换成汉话道:“姚麻子把嫂子卖了,你要债就把房子收走吧!”

姚青山脸色一沉:“卖给哪个了?”

姚江沙指着李修杰弱弱的道:“老虎营……”

姚青山扭头看见李修杰短发青衣,知道是真老虎营的人。咬着牙,连续几次深呼吸,天人交战了许久,终究不敢招惹凶名在外的母老虎,不情不愿的道:“契给我看看。”

李修杰把按了姚麻子手印的纸给姚青山看了一眼,又收回了怀里。模糊的手印,在古代其实从来做不了凭证。阿q被砍头,无非画了个圈,就当做认罪。姚青山神色变幻,突然一扬手道:“我给管老虎一个面子!账就不要了。”说毕,大喝一声,“把这婆娘赶出去,东西收了!走!”

姚江沙就眼睁睁的看着麻子嫂母女三人被丢出门外,家里的棉衣棉被、锅碗瓢盆等物被姚青山家的几个帮闲火速的卷的一干二净,连床草席都不留。

麻子嫂哭的声嘶力竭,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赤着脚,被闲汉赶出了村。李修杰不欲与村民起冲突,何况反正到了营里什么都有,那破烂被子早晚被丢,也就没做声。

麻子嫂一步三回头,看自己的家,看自己生活多年的村落。想姚麻子,想他的聪明能干,以及……当年在游方坪上唱的情歌。

麻子嫂牵着两个女儿,蹒跚的跟在李修杰身后。一直走,一直走。路过另一个村庄的游方坪时,她突然唱起了歌。

“一根紫竹一尺长,

根雕短笛声悠扬,

曲曲逗得喜鹊叫,

句句印在妹心上。

煮对鸡蛋和蜜糖,

双手端给吹笛郎,

无情无缘吃一个,

有情有缘吃一双。”

眼泪滑下,麻子哥,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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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嬉闹

仪仗在前开道,孔彰骑着马,一路小跑至素心庵下马,拾阶而上。素心庵乃定远伯家庙。当日陆观颐所述陆家家风严谨,倒不是谎言。定远伯虽武将起家,却最信理学那一套,对子弟要求极严,故在勋贵皆斗鸡走狗时,他们家还能出陆氏之父这般两榜进士。对女子要求更苛刻,第一代定远伯为了明志,就修了素心庵作为家庙,用以赡养寡妇以及婆家无力养活的出嫁女。也算老伯爷心里明白,倘或想要人守寡,定是得给饭吃给衣穿,否则人家凭什么守呢?正因此故,陆氏一门三百年,才无一人改嫁。

宗族繁衍,难免有贫有富。久而久之,素心庵的寡妇们就想出了一些补贴家用的法子。与寻常尼姑不同,素心庵的姑子是决计不许出门走街串户的,门口几层壮汉守卫,等闲不得出入。她们就只得做做针线或饭食,吸引城中官眷来走动。妙在素心庵是陈朝初立时所建,那时京城地多人少,定远伯胡乱在城墙左近圈了一块,哪里知道后来变成了香饽饽。官眷们在家闷了,一层层的往素心庵散心,闹得素心庵香火旺盛,不是一等一的世家,竟是进不得门。

孔彰目不斜视的往里走,他奇异的长相让人难忘,守卫人纷纷磕头见礼。素心庵是不许男人进入的,然毕竟是陆氏家庙,里头许多守寡的妇人养了儿子,总不好拦着人家母子天伦,便又规定,凡母亲居于庵内的,验明身份,儿孙可以入内探望。孔彰之母虽是寡妇,但孔家又不穷,犯不着出家,只陆氏在公主府内住的憋闷,带着一对孙子来庵中小住,孔彰正是来看母亲的。

陆氏父兄皆丧,一门死的只剩下她与远在天边的陆观颐,算族中不得脸的,又不肯出家,按理说住不进家庙。奈何她公公孔择乡为吏部尚书、天子心腹,养了个儿子又做了端悫公主的驸马。妇人么,看父、看夫、看子。娘家虽败,然夫家兴荣儿子争气,便谁都不敢小瞧她。见她下帖子欲来消散,立刻齐齐整整收拾了三间净室,原是在东厢,正屋的宴国公太夫人忙忙让出来,道是不敢不敬皇家,硬是换了居所。陆氏便带着孔娴孔博在正屋里住了。

天气甚好,陆氏带着孩子在院中与宴国公家的闲话,孔彰进来,又是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孔彰被陆氏的礼梗的胃疼,三步并作两步的扶起母亲,回了正屋。

进了门,孔彰低声抱怨道:“母亲也不怕折了我寿。”

陆氏娇小,偏孔彰生的高大,她踮起脚才把儿子的头拍了一下:“天下至贵不过皇家,我如何折你的寿来?”

孔彰不躲不闪,待陆氏拍完,携着她进了里间。孔彰一家久居边塞,生活里带了许多异域习俗。譬如他们更习惯在屋内铺上厚厚的地毯,席地而坐。许久不见父亲,两个孩子都不大认得。孔彰伸手去抱孔娴,却被她躲过,藏在陆氏身后,不肯出来。

孔彰笑笑,拿出几颗亮晶晶的糖果。小孩子总是好骗,陆氏怕他们坏牙又不许多吃糖,不一会儿,就被孔彰哄到怀中。再一刻钟,孔娴已被孔彰逗的咯咯直笑了。

孔彰抱着一双儿女,不住的亲。陆氏见孔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便道:“有什么好事?高兴成这般模样。”

孔彰低声道:“晋王答应我去河东郡平叛了。我才在公主府接了旨。此去不知何时归,母亲多多保重。”

陆氏垂下眼,天下母亲皆是一般心思,独生儿子,哪个愿意放去战场?只如今母子几人的处境,确实艰难。孔彰又心心念念要回西姜,如何拦得住?扯出一个笑脸道:“多的话我不说了,你自家一切小心,休叫我挂念。”

孔彰道:“我出门打仗,母亲更出不了京城。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外头越发乱了,我将西姜的亲卫都留与母亲,但有纷乱,令他们趁乱带你出京。如今孩子也大了,不似以往行动不便。只消出了京,立刻往南绕行,再西进。若我那处战况尚好,亦可来寻我。汇合后,往西姜去找阿爹阿娘,我们一家才算真正团聚。”

陆氏强忍着心中酸楚,她生于中原,难免想念家乡,故才提议孔彰带着家眷回来走走。路上发觉迦南怀孕,两口子为了孝敬她,也没往回折。哪里知道这一走,就走到了绝路。看着孔娴肖似迦南的面容,更觉愧疚。是她的任性害死了迦南。

活泼的迦南,全不似中原女子的拘谨。小时候就说要嫁孔彰,单于笑呵呵的应了后,更是日日跟孔彰一起疯。闯祸了,被阏氏追着打的时候,躲在她身后,理直气壮的顶嘴:“我姓孔的,你管不着!”

母女两个绕着她,一个追一个逃。有时惹事了不敢回家,就死赖在孔家不肯回去。美其名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做了汉人的儿媳妇,就学汉人的规矩,侍奉翁姑。”把阏氏气的倒仰,迦南就使眼色给孔彰,要孔彰去撒娇。西姜王庭的一大奇景,便是孔彰不肯读书就往阏氏身后躲;迦南操蛋就往陆氏身后藏。实在惹的长辈不高兴了,两位母亲联手告状,单于使人揪了两个熊孩子,亲自一顿打,方才肯收敛些。到底单于也是个死惯孩子的主,没舍得下狠手,不出三五天,两个熊孩子故态复萌,陆氏和阏氏有时真是想掐死的心都有。

而现在,迦南去了,孔彰也不再操蛋,陆氏却觉得安静下来的家,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孔彰想去西姜她能理解,不说生于西姜的孔彰,便是她,亦怀念过去那“操碎了心”的岁月。可是西姜不是净土,单于也不仅仅是慈父。

从更西之处的边陲,一步步吞下东姜,即将统一姜戎全境的单于,岂会只有慈眉善目?精读史书的陆氏,又何尝不知历来戎狄对中原多有觊觎?孔彰回了西姜,翌日单于挥军东进,孔彰能亲手屠戮他的同族么?出身千年名门的孔彰,便是叛出中原,他会被西姜单于信任么?尤其是迦南已故,西姜王庭便已不再是孔彰的家。孔娴再像迦南,她姓孔,不姓姜。

可孔彰有得选么?没有。不曾被中原善待过一日的孔彰,褐发绿眸的孔彰,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是汉人。良久,陆氏问道:“我们走了,豫哥儿怎么办?”

孔豫和,是孔彰新得的儿子,孔彰却是一脸嫌恶的道:“他有皇帝外祖公主娘,何须我们理会。”又摆手道,“我难得出来一日,不说扫兴的事。”说毕,一手拎起个孩子,轮番抛着耍。

孔彰天生神力,两个小娃娃在他手中似毫无重量般,稳稳的抛上,稳稳的接着,好不刺激!孔娴姐弟兴奋的尖叫,满院子都是他们的笑声。孔彰虽被端悫逼出了一身心机,骨子里依旧是那个被宠坏的熊孩子。抱住两个孩子倒回地毯上,笑闹做一团。

人情骨头香,时间隔绝不了父子天性。游戏中,疏离化作云烟,父子三个登时变的亲密。

玩耍中,孔娴突然伸手把陆氏的发簪扯下,陆氏的发髻立刻松了一半。恨声骂道:“这手多的毛病跟你一模一样!”

不提还好,一提孔彰索性把另一边发簪给拔了。陆氏头发散开,簪子摇摇欲坠的插的乱七八糟。孔彰哈哈大笑:“比盘着好看。”

陆氏好容易用假发和簪子盖住的几缕白发全暴露了出来,恼的顺手抄起个鸡毛掸子就拍孔彰,孔彰带着两个孩子在屋中上蹿下跳的躲。孔娴不知情况,只知道跟着爹一块儿疯跑,在三间正屋里呼啸来回。

陆氏哪里追的上孔彰?她连孔娴都轻易抓不住。翻个白眼,自去梳妆台前盘头发。有那三个祖宗,懒的再戴首饰,不过盘了个团髻。她早就不去追了,那三个还跑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竟是带出院子,往后头园子里去了。

陆氏听见隔了几重房屋传来的隐约的大呼小叫,轻笑。走出屋外,看着屋顶切割出的四角天空,不由想起了西域气势磅礴的苍穹。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吵闹声由远及近,孔彰一手搂起一个孩子的腰,挟风冲进了屋内。倒在地毯上,一阵大笑。

陆氏笑骂道:“被你们祸害一遭,我是再没脸住在庵里了。起来,我们回去。”

孔彰滚在地毯上,欠抽的道:“又不是没给钱,干嘛不好意思住?我这是带着孩子彩衣娱了所有的外家长辈,《二十四孝》都要记我一笔的!”

陆氏终于忍不住,对着孔彰的肚子就踩了一脚!

孔彰“啊”的一声,吐舌歪嘴翻白眼,孔娴也跟着倒下,接着孔博不甘落后的倒下,皆是一模一样的动作,而后又齐齐爆笑。

陆氏:“……”

一片欢腾中,没有人注意到,陆氏的陪嫁丫头低垂着头,掩盖住了她的眼神闪烁。

而陆氏嘴里虽不住的唠叨,但见三个孩子高兴的模样,心中不由动容。

其实做个西姜人,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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