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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死了我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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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回朝&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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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船队

暴力不能解决全部问题, 但很显然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在“打天下”的时候, 效果尤其明显。一治一乱的循环里, 人们似乎习惯了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模式。血淋淋的人头还挂在百户所的墙头, 杨再林家的反抗弱的几乎忽略不计。

稽查队长李玉娇守在杨家门口, 禁止一切打砸抢烧。管平波对杨家的财富毫无兴趣。劫掠太容易导致异常兴奋, 比毒品还容易摧毁军队的精神。在她前世的历史里, 号称“满人不过万,过万不可敌”的铁骑,在制度尚且未健全的康熙朝, 就腐败如朽木了。打三藩,居然靠的是汉人的绿营,简直奇耻大辱。究其缘由, 便是落后的满洲, 凭空捡了条臭鱼,骤然显贵, 继而崩塌。克制, 是百战之师需要上的第一课。

因此, 杨家的财富、住宅与城中店铺得以保存。他们当然不会对管平波的放过感激涕零, 但管平波毫不在意。顺利的交割完土地, 于次日一早,原该交给杨再林的佃租, 陆续的交入了老虎营。对于管平波说到做到的只要三成租,佃农们从最开始的将信将疑, 迅速转化成感激涕零。凭空多出来的粮食, 可还债,亦可过个肥年。

一旗队第四小队长谭明志在沟渠旁边来回走动,指挥着新租得土地的佃农修缮着沟渠。水稻,顾名思义,是种在水里的稻子。从育秧到成熟,只在收割时会放干田里的水。因此,引水的渠道尤其重要,每年都要修缮。收获后的深秋与冬季,便是自古搞工程的好季节。比较爱民的统治者,征调民夫也多在冬季,为的是不误农时,不伤农本。

古代的赋税分为两部分,一是钱财米粮,二便是徭役了。徭役包含的范围极广,水利、运河、行宫、府衙、乃至官员的私宅私土,简而言之,只要当官的喊一声,衙役就可强行入村抓壮丁。被抓走的壮丁能否归来,则看天看命了。这还是盛世的待遇,到了乱世,徭役自然是躲不过的,除此之外还有各军阀山头掳掠人口,以至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故每逢乱世,打的生灵涂炭,人口大量的死亡,经济水平一落千丈。直到打出一个新的王朝,才得以安宁。

如今正是陈朝没落,新王朝不见踪影的时候。百姓如同惊弓之鸟,乖顺的听从着老虎营的调度,生怕一个不好,就失去了佃田的资格,落得个白忙活的下场。水渠飞快的修好,紧接着是田地的围墙。至十一月,老虎营的第三个堡垒便问世了。佃农们没有因此闲下来,他们忙不迭的跟着老虎营烧砖盖房子。短短一个月,他们不单有了三成租的田,眼瞅着就能住上砖瓦房,幸福的好似做梦。虽然被叫做筒子楼的两层房子看起来很奇怪,每户人家也只有一间房,但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喜悦之情。

与佃农们一样高兴的,是新成立的船队。行船虽苦,总也是个营生。龙大力抬头挺胸的站在船头,后面是齐齐整整的十二条崭新的大船。船舱有铁丝与藤制的双层盾牌,船两侧是密布的弩。船员可躲在舱内操作弩,活似个移动的堡垒。满载的船员个个不是善茬,山穷水尽的水手们,在利益面前,一呼百应。尚在人世的水手蜂拥加入老虎营的船队,而他们的家眷,也成为了令人艳羡的后勤人员。

老虎营鲜红的虎头旗插在船头,迎风招展。初冬的寒风里,干活的号子声,一浪高过一浪。光着膀子的汉子们,把木头一根根的推入水中,成为了船队的一部分。

管平波立在码头,为船队践行。夏天就承诺给窦家的木材,因腾不出人手,耽搁至今日。自张和泰回去,巴州又送来一次东西后,再无音讯。两下里足足断了半年的联系。不知是窦家又遇事端,还是沅水的土匪实力增强,窦家不愿招惹麻烦。但不管怎样,这条水路,总是要闯上一闯的。

拍了拍张金培的肩,管平波笑道:“道上的规矩你熟悉些,故劳你辛苦跑一趟。木材不急,路上宁稳勿赶。行船多听龙大力的话,休自作主张。但遇水匪,倘或能拿盐或钱收买的,就别小气,钱财身外之物,丢了我能再赚,要紧是你们各自平安。多少人去,多少人回,我便满意了。”

张金培听的心中一暖,多年刀口舔血,除了家人与田威,再没人如此关切。管平波不仅仅是话说的漂亮,各船的船舱里,放满了食盐与麻布,在此时皆可当钱使,是实实在在的买路钱。老虎营内的生活,自然是比外头宽裕的。光顿顿饱饭与隔三差五的兔肉,就羡煞旁人。但要说多么奢华,却是没有。管平波的生活水准,且比不上田威活着的时候。船舱里的东西,倘或全花销了出去,张金培都替营里肉疼。

管平波却是不放心,再三嘱咐:“你们此去乃是做生意,切勿好勇斗狠,要和气生财。万不得已再动手,不可胡乱逞江湖义气!”

张金培被念的耳朵起茧,不耐烦的道:“你怎么比我阿妈还啰嗦!”

管平波不客气的给了张金培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白养了你们这么许久,丢了一个两个,我不是亏死?”说着戳着张金培的脑门道,“你是老娘的人,生死由老娘说了算,你给我记住了!”

张金培翻了个白眼,跳上船,摇晃了几下稳住身形,才掏掏耳朵冲管平波吼道:“全天下就你话多,老!太!婆!”

龙大力听得此话,一脚就把张金培踹进了水里。开玩笑!上回不是管平波派他送信,得了一百两银子,他全家早饿死了。现如今又令他管船队,好不威风,可谓再生父母,岂容人挑衅?

冬季寒冷的水,冻的张金培牙齿打颤,狼狈的爬上船,怒骂道:“狗腿子!马屁精!我冻死了你赔得起吗?”

管平波笑个不住,隔着河喊:“你有空骂人,还不赶紧去船舱里烤火,真个冻死了,我就把你做成腊肉干,好弥补一些损失。”

张金培气结,河面上寒风呼啸,他实在扛不住了,跑进船舱,换衣烤火,嘴上还不住的骂骂咧咧。忽听船头鼓声大作,与平素营里训练时出发的节奏一模一样。张金培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不舍之情。什么时候起,把老虎营当成家了呢?不知不觉间,好像变得不愿离开。尽管谭元洲对他依旧没有好脸色,尽管在营内少不得有些许排挤和矛盾。但此时此刻,他竟是觉得老虎营是阿妈怀抱外,最能安心的所在。

船身摇晃,缓缓前行。张金培醒过神来,胡乱披上件衣服,把头探出窗外。风雨桥下,管平波的身影越来越远,手却一直不停的朝他们挥动。耳边好似又响起了那一路平安的唠叨。眼睛不自觉的看向百户所的方向,还未分开,就已想念。

终于,管平波消失在视线里。张金培全身卸力,懒洋洋的坐回了船舱。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后背上,浑厚的声音笑骂道:“站没站相,坐没坐像,叫稽查队逮着了,抽死你!”

张金培立刻坐直,扭头看拍自己的汉子,三四十岁的年纪,很是健壮。那人见他看过来,笑道:“我叫曹仁,在盐井入伍的。谭百总听说我以前做过水手,就把我调来了。其实我更想做战兵,不过营里有需要,战兵的事以后再说吧。”

张金培听到谭元洲三个字就不自在,冷哼一声道:“思想觉悟还挺高!”

曹仁年纪比张金培大了一截,不好同后生计较的,爽朗笑道:“我觉得镇抚司的话虽多,细细想来,还是有道理的。”

张金培贼笑:“很是,很是,陆镇抚的话最有道理。”

龙大力从船头走进来,恰听见最后一句,调侃道:“你方才不是看营长都看呆了么?怎地又想起陆镇抚了?你心到底有几瓣啊?”龙大力跟着管平波混了小一年,虽不曾入营训练过,却是一直打交道,受老虎营影响颇深,整个气质大为不同,再不见往日的畏畏缩缩。此刻逗弄起后生来,也是驾轻就熟,俨然一副船老大的模样。

张金培听到此话,毛都炸了!不自觉的学着管平波的语气道:“活着不好吗?我疯了才跟谭百总抢人!”

曹仁一脸八卦的凑过来道:“我怎么听说营长是有夫君的?”

张金培一脸惊讶:“不是拆伙了嘛!”

龙大力瞥了二人一眼,道:“谁说拆伙了?我们这不是往她夫家送木材么?”

“唉!那谭百总不是……”张金培话没说出口,心里已是忍不住的幸灾乐祸,嘿嘿嘿,谭阎王,你也有今天!

龙大力不满的道:“你们休传闲话,对营长名声不好。”

曹仁叹道:“她夫君真个狠心,把她丢在这里,一年二年都不来看一看。别是被狐狸精勾住了吧?依我说,这般负心薄幸,趁早换一个是正经。就方才张兄弟说的,谭百总不就挺好的嘛!”

龙大力笑道:“若说这个,你们营里年轻小伙,十个里有三个想着营长,七个想着陆镇抚,我说的是也不是?”

“错!”张金培道,“分明是都想着陆镇抚,只有谭百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曹仁挤眉弄眼的道:“我看不止吧。”

张金培呵呵,放着陆镇抚在前,谁要喜欢母老虎啊!曹仁却是怎么都不信,在船舱内八卦不绝,把张金培烦的想跳河的心都有。哪里来的话唠,你怎么不进镇抚司呐?靠!

最后一艘船驶出了视线,管平波心中盘算,窦向东不是小气人,大概会供应给她足够的棉花吧。跟随着船队而去的,还有她积攒了一年的兔皮。兔皮十分保暖,又硝制不易,若非条件艰苦,她真不舍得送去巴州。可比起兔皮,显然棉衣更划算。娘的,真穷!所以必须打通水路,兴盛贸易,才有未来。

送走了船队,回到办公室的管平波在记事本上画了个勾。视线往下,工作计划上,赫然写着全县土改四个大字。眼光一凝,整整一年的预备,可以开始了!

合上记事本,管平波唤来通讯员彭景天,吩咐道:“通知谭百总,以云寨、盐井为中心,春耕前,荡平石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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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回朝

冷风挟着雪花席卷着大地,营地周围不时传来狼的嗷呜之声。账内的矮几上摆着简陋的酒菜,来传旨的太监两眼泪花:“驸马,您受苦了。”

孔彰没什么表情,被陆氏养大的他,多少受到了点儒家熏陶,对本朝重用太监之事嗤之以鼻。传旨官被称为天使,原是个体面荣耀的差事,不知不觉被太监们窃取,在百官面前耀武扬威。至今日,太监已深入朝廷的角角落落,不独传旨,便是他在外打仗,除了督粮的文臣外,还有监军的太监。武不如文就够让人憋气的,督粮的文官也须得对太监奴颜婢膝方可保得平安,这叫什么狗屁世道!

官场的陋习逼的孔彰在傲气与现实间不停的摇摆纠结。幸而他自被选入驸马那一日,就不怎么高兴过。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孔驸马一张青菜脸,人家对着皇家都是这幅表情,旁人也就不好意思过多计较了。

陪传旨太监吃了顿便饭,又命亲兵请人去休息。孔彰便呆在主账中发呆。李恩会掀帘子进来时,就见孔彰一脸疲倦的靠在架子上,闭目养神。

拨了拨盆里的炭火,李恩会道:“怎么?不想回京?”

孔彰有气无力的道:“想。”

李恩会笑笑:“想老太太和孩子了?”

孔彰睁开眼,双眼却无一丝神采,望向北方的目光没有聚焦,显得尤其的颓废。

“又怎么了?”李恩会叹道,“要我怎么说你?你就是往常日子过的太顺了,现才动不动不高兴,跟个怨妇似的,也不怕短命。”

孔彰没搭理李恩会的抱怨,落差太大的确是他不高兴的原因,但此时的心情,却与落差无关。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好像又一次进退维谷,还是自己选的路。”

李恩会也沉默了,兄弟多年,他霎时明白了孔彰的惆怅。出京时的豪情壮志,剿匪半年后,化作了乌有。他们兄弟头一回知道,战无不胜是这般沉重的滋味。每一次入京的捷报,每一次送上的人头,都似凌迟的尖刀。因为,匪不是匪,仅仅是活不下去的流民。

他们成为了官家豪强的鹰犬,成了他们兼并土地的利器。河东郡的人口在急剧的减少,剩余不多的人口,交着高额的佃租,安安分分的活在豪强的庄园里。赋税没有多出分文,却因养兵,致使鄂州苍梧两郡叛乱不止。流寇越剿越多,孔彰渐渐发现,他的兵强马壮,除了徒增自己的罪孽,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倒在干涸土地上,四肢瘦弱、腹部高高鼓起的幼童尸体,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靥。最令他不寒而栗的是,吃观音土吃到胀死亦算善终,因为河东早就易子而食。

生长于苦寒西垂的孔彰,骨子里自然少不了好勇斗狠。但不代表他喜欢把屠刀挥向手无缚鸡之力的、骨瘦如柴的流民。果真遇着悍匪,他不惧战死沙场。军人,本就该为战争而活。然而河东的土地上,并没有多少悍匪。或者说比悍匪还可怖的,是剿匪的官军。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亲眼见过,方知此言不虚。孔彰能尽力约束自己的部下,却不能越权阻止旁人。更何况,他是驸马,粮草充足,当然可以道貌岸然。那群官兵,平日粮晌就不足,不靠着打仗劫掠,他们吃什么?家中老婆孩子又吃什么?而他充足的粮草,一样来自令无数人倾家荡产的劫掠,只不过下手的不是他。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兵士或许单纯,当兵吃粮,仅此而已。可作为将领的孔彰,就不得不想,他打仗的意义是什么?

每当胜利后,孔彰站在满目苍夷的战场上,就会忍不住的想起那些女人孩子的尸体。他没杀过一个幼童、一个女人,但失去夫主的女人和孩子,总是会死的。他很多次想上书,流寇未必要杀绝,流寇是可以招安的。可招安后的流寇安顿在哪里?朝廷大员们,谁又愿吐出隐匿的土地?无人敢碰触的利益,而武将,连议事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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