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忙道:“推出什么来了?”
苗十八道:“当年不是算出来这德源县是‘遇仙繁华’之势么,这回估摸着要起势了。运河疏浚了两年,又另通了端县和盛县那两段,德源县整好在交汇处,又有遇仙湖可供停泊上下货,之后只怕会越来越热闹了。另外几样同我们这里没什么干系。哦,还有一个大事,人人相干,‘天将愈寒’,据说已经有地方有苗头了。这虽只一事,奈何是天事,转到人上来事儿可就多了。到时候官府那里自然也会有安排的,倒不消我们多操心。”
大师兄道:“天将愈寒?这是说要越来越冷了?这能多冷啊,总不会像咱们在北边时候似的那么冷吧。”
苗十八微微摇头:“那可说不好,你去翻翻县志,这德源县还有过遇仙湖都冻了底的日子呢,你想想那得多冷。”
大师兄皱了皱眉头,点着头道:“那楼里倒很该多琢磨点羊肉的菜色了。”
苗十八失笑:“你当天候起变是一个喷嚏一转眼的事儿?还惦记上羊肉了!”
转天苗十八去三凤楼里,刚楼上楼下转了一回,就见自家小徒弟挽着个篮子来了。脆生生喊一声“师父!”,见苗十八穿着她做的衣裳,高兴得眯了眼,笑道:“幸好您回来得还算早,要再晚一阵子,这衣裳就得等明年穿了!”
苗十八见她这天然没规矩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走走走,下去说话。”
俩人回到苗十八寻常在此歇脚的屋子里,灵素从篮子里又取出两身衣裳道:“这是我新给您做的两身,您要是这阵子没忽然长个儿的话,应该也合身的。”
苗十八笑骂道:“胡说八道!”又说,“不是已经做了两身了,又做来做什么!”
灵素道:“不一样,您看这料子,这是我新琢磨出来的。往后等我再琢磨琢磨别的料子,可惜今年没赶上种棉花,等明年种上,我还能多变出几样来……”
看着这莫名其妙收的不靠谱的徒弟,在那里叽里咕噜嘟囔,透着那么骨子亲近味儿,苗十八叹了一声笑道:“从来都说夫子夫人看人最有眼光的,她一瞧你就觉着你这丫头挺好。看来还真是不错啊。”
灵素笑道:“我前阵子去看过师娘了,把我新织出来的布送去给师娘瞧瞧,还给夫子捉了些螃蟹去。夫子说了,吃蟹从六月黄开始吃,虽没有秋里的肥壮,透鲜,另一个味儿!”
苗十八笑道:“另一个味儿?!什么味儿,还不是螃蟹味儿!”
灵素说起鲁夫子那里就想起遇仙湖来,便又说起官祭的事儿来,道:“端午那天我们离老远瞧见牌楼底下好多供桌的吃食,那些都是您做的?大太阳底下晒着,肯定不好吃了!白瞎了手艺不是!”一说起糟践吃的,她就那么义愤填膺的样儿。
苗十八笑道:“不用我做,你师父我啊,就出个名头。都是旁人做的。”
灵素不解:“名头?这供神仙还得讲个名头?”
苗十八笑骂:“又胡说了,神仙认识我是哪个?能认我的名头?!”
灵素听了心里道:“神仙都认你做了师父啦!你就是神仙的师父呀!”就听神仙师父接着道,“这回官祭,又不是从前老人们主持的,都不知道规矩瞎做一通!有我这名头在前头顶着,就省好些事儿。要不然他们还不晓得要改多少回供桌的规制,做了撤,撤了做的,糟践东西还带累人,不是造孽?!你师父这名头啊,就用在这样地方,挡箭牌嚒,官老爷们得给我两分薄面,底下真做事那些就少受些磋磨,懂了没?”
灵素点点头,忽然又道:“师父,端阳梦是咋回事儿?”
苗十八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也不是人人能梦到的。”
灵素又道:“那几位大人是不是都被端阳梦吓到了?”
苗十八哈哈大笑道:“这些东西你哪里能弄明白!瞎打听什么!到时候我同伯丰细说还罢了。”
灵素一想自己还真弄不太明白他们这里的东西,再说了自己的端阳梦恐怕同他们这里人做梦的道理也不太一样,从师父这里打听是打听不出来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一会儿大师兄过来了,对苗十八道:“师父,今天有渔家送来了一篓大个头的虾,还有一些土布鱼,晚上您留下喝两盅吧。”
苗十八听了笑道:“这么巧?那敢情好。”
大师兄又回身对灵素道:“你去看看妹夫得不得空儿,没事的话,晚上一块儿过来吃饭。新的甜酱今天刚试过味,吃烧鸭子最合适。”
灵素赶紧答应了一声,匆匆别过师父师兄就寻自家相公去了,也不管自家相公这会儿正忙什么呢,却是新酱就鸭子最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