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造化它不算东西。”周黑碳今天晚上好像打定主意不跟赵天龙争论,只管自怨自艾,“它总让你看到好的一面,然后把需要付出的代价藏在犄角旮旯里,你一不小心,就着了它的道。”
说罢,端起剩下的半碗酒,继续朝嘴里猛灌,张松龄见状,心里也觉得一阵阵难过,站起身,一把抓住酒碗的边缘“慢些,别喝这么快,咱们现在不是还能坐在一起喝酒呢么,何必专门捡扫兴的事情想,况且游击队的营门一直都对你周黑子敞开着,你想过來喝酒吃肉,随时过來便是,整个读力营上下,谁还有本事拦得住你,。”
“当然沒人拦得住,谁敢拦,老子就,老子就一枪崩了他。”周黑碳挣扎着将酒喝光,然后松开酒碗,笑着叹气,“可老子,老子不能把所有人都崩了,老子好不容易才帮他们寻了条正路,不能再把他们全拉出來。”
“到底是不是正路,却也未必。”赵天龙根本不懂如何安慰人,只顾着往周黑碳心尖上捅刀子。
周黑碳对他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突然抓住张松龄的手,笑了笑,低声强调:“胖子,这回,我可是真的只带了警卫班,读力营驻扎在五十里外的野鸡洼,沒有你的准许,绝对不敢再向前靠近半步。”
“黑子你太小心了。”张松龄先看了看老郑,然后微笑着回应,“其实你把他们带到山下也吃不穷我,上次你带來的羊肉还冻在地窖里,我正好拿出來借花献佛,。”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打岔。”周黑碳对着冷言冷语的赵天龙一再退让,对着和颜悦色的张松龄,却突然发起了火,“我的真正意思你知道,你别老跟我装傻,你张胖子,明明比任何人都精,精得像个千年老鬼一样。”
“反正你不是沒把弟兄们带过來么,。”张松龄依旧不温不火,笑呵呵地回应,“既然沒带过來,我又何必多想,,况且真的带过來了,又能怎样,我不打开营门让你进,难道你周黑子还真下得了狠心硬闯不成。”
这两句话虽然看似啰嗦,却恰到好处地给了双方台阶下,周黑碳被问得愣了愣,然后喟然发出一声长叹,慢慢坐倒:“我终于明白红爷他老人家为啥在这么人里头,偏偏选了你來继承衣钵了,他老人家真有眼光,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周兄过奖了,我也是赶鸭子上架。”张松龄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摆着手客气,赵天龙却非常得意地举起酒碗,一边小口抿着,一边满脸自豪地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红爷是什么人,他老人家的本事,咱们几个一辈子都学不全。”
周黑碳又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又是无奈,又是决然,“有些话,说出來可能很沒意思,但我今天我就借着酒劲随口说说,胖子你们呢,就随便听听,等喝完了这顿酒,咱们把它都忘了,谁也不再提起,你看行不行。”
“行。”张松龄想了想,郑重点头。
有了先前一番铺垫,赵天龙和老郑两个也明白,周黑碳已经主动放弃了吞并游击队的念头,那他接下來的话,恐怕就有些事关重大了,于是二人都放下酒肉,做洗耳恭听状,只听见周黑碳先长长叹了口气,然后信誓旦旦地说道:“其实我是真心为了你和龙哥两个好,胖子,渝城那边这回给了傅将军好几个师的番号,而傅将军手中根本沒那么多兵,眼下正是你我弟兄难得的上进机会,当然,这话你们都不爱听,我也是随口说说,说完拉倒。”
尽管他再三强调自己说得都是废话,赵天龙却不想就此放过他,撇了撇嘴,不屑地回应,“然后你就替别人当说客來了,,他们答应你什么好处,,团长,还是旅长,要不要我提前恭喜你,给你斟酒道贺,。”
“有人听说了胖子和你的名头,想拉你们两个过去,当然,主要是胖子,他在新三十一师的师部里边,远比你入云龙有名。”周黑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笑了笑,继续补充,“开出条件是一个骑兵团,如果胖子肯加入,就是手下可以带兵的副团长,军衔照他以前那个追赠的算,我的读力营做骑一营,胖子和你各自再给一个营的编制和装备,正职的团长由上面委派,但不会干得时间太长,等过渡一结束,他就离开,真正的团长就在咱们三个里头出。”
条件的确非常诱惑,所以也难怪周黑碳会把持不住本心,但是对于张松龄这个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來说,却真的沒多少吸引力,况且这个师的番号偏偏还是三十一,更让他提不起丝毫兴趣。
“我在游击队这边干得挺好的,不过还是谢谢你想着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來给周黑碳,张松龄以非常慢的语速说道,“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已经答应了红爷,要替他守住游击队这个摊子,咱们兄弟答应人的事情,不能说了不算。”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跟你提前打好招呼,刚才那些全算废话。”好像唯恐引起误会一般,周黑碳再次迫不及待地强调。
“也谢谢三十一师里头其他想着我的人。”张松龄揉了下眼睛,继续笑着补充,“回去后替我向他们带个好,顺便提一句,就凭这个番号,我也不可能回去。”
“为什么。”周黑碳被后半句话弄得满头雾水,本能地追问。
“你就照我说的话回,他们当中,肯定有人会听明白。”张松龄沒有给出任何解释,继续笑着补充。